相交的视线彼此都没有挪开,似是在怀疑那刻的真实性。
直到他抬手拿开了唇间的烟,再掐掉。梁晚迟疑地迈开步子,朝他走过去,滞愣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男人没有回她话,视线缓缓扫过她的手腕。
那寡冷的眼神令她心底轻颤,她不自觉地将手往身后挪了挪,这才对上谢程里的那双浅眸。
男人垂着眼睫,幽幽问道:
“不请我上去坐坐?”
头顶昏暗的灯光形成一片暗影,遮住了他的眼神。
夜色朦胧,城市的雾气上升,在各色招牌里,在高楼大厦中,翻滚着那些充斥着迷离的光晕,一圈又一圈,不断晕染开来。
梁晚刹那以为自己大抵是醉酒听错了,反复琢磨了会儿才抬头看向天色,“天有些晚了。”
“所以呢?”
火机盖子合上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是清脆响亮的。
每一声每一下都像极了高中的那个夏天里,空教室,窗边,她无所事事地打量少年时,翻弄笔盖的声音。
他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专心,她总是满不在意。
梁晚不知道他今夜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也不知道他忽然开口登门的原因。
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别有用心?
红色电梯数字在不断稳定上身,梁晚的心里却在酒后乱如麻线。
对了,她想起来了,那次她和同事聚餐后,也是他送她回家的。
她那时的胡言乱语,至今想起来都仍觉得头痛。
“温柔。”
火机的盖子,合上又打开。
“知性。”
“独立……”男人轻哂的声音不大不小,带着股阴祟又怖人的气息。
银色的镜面里,将他们的身形倒映得无比清晰。
以至于她闻声抬眸时,一眼就撞入他的瞳孔里。
“他说的话好听吗?”
男人的问声很轻很淡,却又像魔鬼的重锤一样,砰地一下敲在了她猛跳不止的心脏上。
“你······”梁晚的话还没说完,电梯就随着“叮”的一声,打开了门。
再之后,就是一股猛烈的力道将她强硬地拽了出去,她脚下不稳,踉跄地朝着他的身影跌去,男人顺手扶过她的腰,掌心停留在她腰间,任她躲闪,也并未拿开。
“谢程里······”她轻呼出声。
廊道里的路灯好似坏了,幽静得可怖。
梁晚只觉得那刻心跳声与交缠的呼吸声好似交融在了一切,在她耳边挥之不去。
慌乱间,她察觉到他的动作,脱口而出的问道,“陈季呢?”
好像借此来提醒他,也在提醒着自己,只是一切的话语在此时都显得徒劳。
唇齿相抵间,男人将她那只方才被秦勉北挽留过的手腕反扣在身后,容不得她丝毫的反抗。他的手臂几乎将她整个腰身都搂紧了怀里,痛得她酥麻。
这是她从未感受到过的谢程里,侵袭,冲动,急躁,不像他。
他该是雪后松霁那般,清凉又寡漠。
暗夜里,他们看不清彼此的面容,只是凭着本能地在掠夺,在接纳。
她或许是醉了。
也可能是疯了。
不然她为什么没推开他?
她无比沉溺在这个酒气与烟味夹杂的世界中,甚至在他的试探里,主动松开了防线。
“梁晚,为什么偏偏是你啊?”
“梁晚,别学坏的。”
“梁晚,我就不值得被人爱吗?”
“有一天我也许会曝死在烈日之下。”
“我会救你。”
“那请别给我遮羞,而是将我剔骨。”
脑子里的声音像是一把把利刃,不断刺穿着她的痛觉神经,在吻里,她快要痛到麻痹。
好久,好久。在她快要停止呼吸前,他才终于松开她。
对望着的两人,都看不清彼此眼眸里泛着的银光。
错杂的呼吸里,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就像是最毒的虫蚁不断地啃食着心脏。
无声的寂静,就在他准备开口前,却被她冰冷的话语打断。
“还记得吗?”
女人缓缓抬手,抚摸着他的薄唇,细细碾压着,那里好像还停留着片刻前的火热与温存。
“你跟我说,这样很恶心。”她眼尾泛着红,肿胀的红唇勾着若有似无的弧度。
话语是冰冷的,似锥刺骨,似针穿心。
她的呵笑,是漫不经心的,一如既往,带着讥讽与鄙夷。
那一秒,耳边掀起的拳风几乎震碎她的头骨。
很痛吧,当然会痛。
男人握紧的拳猛击在她头侧的墙面上,明明看不清彼此的眼神,却又好像看清了一切。
这么多年,还是那样,她最懂他。
一句话,一个笑,哪怕一个最微妙的眼神。
她就能将他好不容易建立的自尊心城墙,轻易击溃。
空荡荡的走廊里,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蹲坐在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