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媛瞬间恢复如常般爽朗的笑意, 她静静地扫视了一圈,浅笑道:“今日突然上门,倒是扰着韩妹妹了, 还望妹妹能见谅。”
韩宝林掸了掸衣裙, 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道:“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昭媛娘娘若是有事尽管说一声便是,如今嫔妾尚且怀着孕身子不舒坦,怕是没那个精神劲儿招待您。”
她跟秦昭媛可不相熟, 何况温泉行宫里,秦昭媛和江婕妤话里话外可都是明嘲暗讽之意, 她自然不会傻傻地以为秦昭媛只是来坐坐的。
秦昭媛听出她话里的不待见意思,也不生气,反而像个没事儿人一样顾自端起茶盏语气清浅道:“说起来,这些时候不仅是本宫还有后宫中的姐妹们都疑惑,陛下怎会在这时候突然晋你的位置,在韦嫔有孕的风口浪尖上,这一出可是突然将视线往你的身上若有似无地引呢。”
她话里的挑拨之意细细一想便能领会了。
秦昭媛知道韩宝林虽蠢笨, 但她话里的意思已经这般明显, 就是再蠢笨的人都能明白的。
果然,韩宝林脸色白了白,略略有些迟疑然后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不,不会的,陛下不会这样做的。”
“陛下当然不会, 可保不准有人吹耳旁风的本事过分厉害。韩妹妹可知道,晋封你位份的旨意是陛下在嘉福殿中下的。”秦昭媛笑了笑, 摆出一副疑惑的模样,“可这般不早不晚的, 既不是在行宫初得知你有身孕晋封,也不是待你平安诞下子嗣,而偏偏在韦嫔有孕时晋封,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韩妹妹是个聪明人。韦嫔却是个颇有心思的,这宫里有身孕的都不免处在众矢之的,韦嫔更甚。她这般用意,不过是希望将妹妹你推在前头去,至少也能替她挡上一挡。说起来,这个心思可真是歹毒至极。”
秦昭媛又摇了摇头,望向韩宝林的脸上满是怜惜之色。
韩宝林面色已近惨白,她忽然手搭在小腹上,心中一阵后怕。前些时候鹅暖石一事已让她事后提心吊胆了一阵,这阵子窝在宫里足不出户好容易日子过得平和了些,但韦顷盈竟然这般狠毒,为了保全自己的孩子,便要旁人将眼珠子都放到她身上。
瞧着韩宝林陡然变了神情,秦昭媛缓缓勾唇一笑便知道目的已经达到。有些东西便如同一颗种子在心底种下,随着时间的变化便会生根发芽,直至壮大。
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秦昭媛见着时候差不多了,她轻轻站起身来,眼神落在屋子中的陈设上轻笑道:“听说皇后娘娘近日亲赏了嘉福殿一个珐琅的石榴盆景,那东西虽称不上顶顶贵重,但胜在它的寓意和来处。本宫记得那是太后娘娘赏赐给皇后娘娘的,尚且在东宫之时,石榴亦是多子多福的意思。如今皇后娘娘转送给韦嫔,韦嫔这福分可真是不错。”
“本宫当真是难以想象到,待她平安诞下子嗣,这宫里又会发生怎样一番变化。”
秦昭媛抿了抿嘴,不动声色添了一把火。
她离开后,韩宝林彻底坐不住了,她脸色变得有些难堪扯了扯嘴角道:“她竟这般歹毒,为了保全自己,便巴不得将我推出来。我早知她不是面上那般温柔良善样,却不知她心肠这样坏。”
她心里忽然有些惴惴不安了,如今已被陛下这般冷落了,若是孩子有点事儿,她在这宫里当真就什么都没有了。
秀晴略略有些迟疑,虽然韦嫔不是好人,可秦昭媛也挺奇怪的。往日里瞧着是个风风火火的人,和韦嫔之间也来往亲近,可今日突然上门说出这样一番话,不就是明着煽风点火么?
她轻声道:“小主,韦嫔不是好人,可秦昭媛也不能全信。没准儿她心里憋着坏呢,只等着小主您往下跳,到时候若是真的落到她计划好的坑里了,那才是失算。”
然而韩宝林这会儿已经被秦昭媛说的脑子一片混乱了,她管不了这些了。
“可是,她话里却没有说错。不止是这一点,还有陛下有多宠爱韦嫔,韦嫔的孩子若是平平安安诞下,陛下的眼里还能瞧见我和我的孩子么?到时候本就月份相差不大的,我的孩子便要屈居她的孩儿之下,陛下一贯爱屋及乌,我……”韩宝林愈发有些胡思乱想,这会儿脑海里萦绕的都是些不好的东西。
秀晴瞧着她这副模样,还想要劝,但韩宝林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嘉福殿,芷荷和采薇正站在廊下说话,自打小主怀了身孕,嘉福殿上上下下愈发管理的如铁桶一般,能贴身照顾韦顷盈和其日常所用的只有信赖的那几个,其余的都是在外做事。
芷荷笑了笑道:“打从小主有身孕,不说咱们宫里的变化,便是宫外的都一个两个愈发谄媚。今日不过去领月例银子也有几个宫人围了上来,都争着抢着帮着做事。我入宫这么多年了,当真是还没享受过这般待遇。”
都说主子得宠,下人跟着享福。
这句话在宫里何处何地都能得到印证。
尤其是如今韦顷盈有了身孕,一下子宫里都是好人,竟然比她得宠那时候更胜一筹。
采薇今日是得了吩咐在这里等候皇后娘娘派来的照料龙胎的嬷嬷的,听着芷荷说了一会子闲话也不由得勾了勾嘴笑道:“瞧你这样说的。如今咱们过的都是好日子。小主得宠,人也宽厚,待咱们都亲亲近近的,这样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