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宫人不喜欢银子,何况还是掌事姑姑这样的老油条,因此一张脸笑得愈发深了,旁若无人一般将银子收拢了去,离开前更是不忘挑拣些好话奉承一番,说了这样一会子才算是离开了。
韦顷盈瞧着一桌子膳食,也觉着肚子有些饿了,捏着银箸夹了菜。宫宴上的菜色就是这样,先瞧着颜色勾人,想着大快朵颐,但用了些又不免觉着腻了,便不肯多用。
她扫了眼瞧见了那碗红豆膳粥,熬的正是软糯可口,她笑了笑瞥了眼芷荷,芷荷会意笑着道:“喝粥也好,小主有了身孕,一碗温温热热的粥下肚更是滋润,您可要多吃些。”
之前太医说过红豆对有孕之人好,因此芷荷才格外放心,正要端着那碗红豆膳粥递过去。
就在这会儿,一只通身纯黄的金丝虎不知从哪里扑了过来,芷荷一时不慎惊叫了一声,反手将端着红豆粥的碗打翻在地,瓷碗被打碎碎片四散。
内殿伺候的人都惊着了,松禄反应最快,当即就挡在了韦顷盈身前,转过身去护着她,一边厉声吩咐道:“知节姐姐,快将小主扶到那边去休息。再让人将这边瓷片都仔仔细细地清理掉,一处都不许放过。”
韦顷盈也被吓着了,她愣在了原地,忽然觉着肚子有些疼。
她脸色倏然变了变,语气勉强道:“知节,知节……”
芷荷和采薇忙都围了上来,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哆哆嗦嗦道:“小主,小主您这是怎么了?”
芷荷的语气里头都带了些哭腔,怕是自己方才吓着了小主,她定眼去瞧那只橘猫,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这样一只猫的。
韦顷盈也是被吓了一跳,因此情绪并不算稳定。知节本要去请太医,韦顷盈扯了扯她袖子,摇摇头情绪平稳了些,“莫去,今日除夕宫宴,若是去请了太医怕是满宫都要知道了,罢了罢了。”
她方才只瞥了一眼那橘猫,是金丝虎品种的,宫里向来以纯黄猫为贵,她隐约瞧着有些眼熟。
韦顷盈细细思量着,忽然灵光乍现,那是永宁公主养的橘猫,永宁年幼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怕是今日随着温昭容去参加宫宴,因此才依依不舍将猫留在了宫里头。
怕是宫人并未看住,因此猫才偷跑了出来。
宫人们乱作一团,收拾碎片的收拾碎片,抓橘猫的便围了过去抓猫,只是这猫的确动作迅敏,跑得快宫人们都没能抓得住,只是转个眼睛,猫又从哪里钻了出来朝着洒在地上的红豆粥来,不知什么缘故它舔了口那粥。
刹那之间,它神情陡然变得很怪异,然后身子绵软软地倒了下去,众人一惊,那一瞬连呼吸声都能听见似的。
韦顷盈亦是愣在了原地,竟是没想到会牵扯出这样的变故。她咬了咬牙,意识到这件事不简单,这碗红豆膳食怕是有毒,并且险些就要到她肚子里头,那时候必然会害了腹中孩子。
韦顷盈脸色倏然变得很难堪,即刻便让人去请了王太医过来。
松禄到除夕宫宴时,宫宴上的气氛和乐融融,歌舞升平,颇有阖家欢乐的氛围在。
松禄叹了口气,抬眼便瞧见杨寿恩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似乎好奇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松禄快步走过去时,秦昭媛还是眼尖地捕捉到了,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了捏茶盏,嘴角勾了丝笑意,内心抑制不住有些兴奋。
果真,待松禄将事情告诉杨寿恩时,杨寿恩陡然变了脸色,楚熠瞧了眼他,越听神情沉了下来。
几乎是一瞬,他忽然起身倒是打了皇后一个措手不及,皇后微微蹙眉道:“陛下,这是怎么了?”她能感受到陛下此刻是生气了,整个人正处于暴怒的边缘。
和陛下夫妻数载,很少瞧见陛下这般生气,为数不多的生气的时候好似都和韦容华有关,因此皇后心中猜想到会不会是韦容华出事了。
事关韦容华和皇嗣,皇后自然不能不问。
楚熠沉声耳语几句,皇后也冷了脸色,想起来就一阵后怕,“臣妾与陛下一同去,事关子嗣就绝不是小事。时莺,将御膳房和尚宫局去过嘉福殿的宫人都给本宫传唤来,本宫要一一审。”
宫宴戛然而止。
似乎是出了些变故。
众人都有些愣神,待瞧见帝后都匆匆离开,以贤妃为首的嫔妃们都有些茫然,自打俞氏被废,贤妃便是嫔妃之首。
她性子一贯淡然,但仍是有威信的,这时候皇后身边的宫人凑到她耳边耳语几句,她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起身淡声道:“陛下和皇后娘娘有事处理,各位妹妹们不必惊慌,都安心用膳罢。”
安心,如何安心?众人都有些坐立不安,迫切地想要知道是什么事。
帝后驾临玉堂宫着实令人都没反应过来,陛下脸色阴沉,径直走到内室,便瞧见韦顷盈瘦弱地靠在榻边,整张小脸还有些惨白,惊魂未定的模样,仔细一看她眼圈红红的,颇为惹人怜惜。
“陛下,皇后娘娘,嫔妾,嫔妾……”
楚熠伸手握着她冰凉的手,一如此刻自己的心一般,他缓和了语气道:“别担心,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