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熠的脸色已经说明一切,他垂眸冷笑了声,倒真是巧的很,这些事情偏生都能跟韩选侍扯上关系,若说她真是置身事外的也没人信。
皇后并未插话,却只觉得这一切都透着怪异。先前她去瞧韩氏,韩氏死也不肯交代出什么,于是上回意图谋害韦容华皇嗣的罪名便只能坐实在自己身上,可其中许多东西都有些说不通,今日之事,皇后隐隐觉着并非面上能瞧见的那些。
她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了下首的秦昭媛身上,眸底似乎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又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韩选侍瞧着根本无人理会自己,陛下的眼神中尽是厌恶,而皇后也始终冷漠。
是啊,没人信她。
楚熠与皇后对视一眼,他语气冰冷道:“选侍韩氏戕害嫔妃,谋害皇嗣,屡教不改,念其曾孕育皇嗣,褫夺位份,赐白绫。”
闻言,在场之人都不免心惊,心中凉了一大片。韩选侍是罪有应得,但今日本是除夕,在这样吉利的日子见血总是不好的。
皇后细细一沉思,忽然出声道:“陛下,要过年了,老祖宗的规矩大喜日子见血乃徒增晦气,不若年后再赐死,先行打入冷宫便是。”
她话语声刚落下,秦昭媛面上却闪过几分阴鸷,秋蓉瞧见这模样赶忙给主子使了个眼色,似乎是注意到自己失态,秦昭媛这才恢复如常,她轻轻地啜了口茶掩饰此时的情绪。
皇后的话有道理,楚熠思虑一番便点了点头,时候已经不早了,他温声道:“你身子也不好,朕陪你一同回去。”
今日是除夕,自打东宫时他就留宿在正院,如今入了宫自然也是坤仪宫。
皇后脸上终于流露出浅淡的笑意,离开前,楚熠低声嘱咐了芷荷等人些话方才与皇后一同离开。
圣驾离开,嘉福殿方才清净下来。夜深了,静谧地仿佛连一丝叹息声都能清清楚楚的听见。
知节替韦顷盈掖好被角,幽静的夜里只有主仆二人,韦顷盈不由得想起年幼时亦是这副画面。
知节不知何时眼眶里头氤氲了些泪光,她语气里带了几分哽咽道:“今日吓坏奴婢了,要是韩选侍的计谋当真成了,奴婢是真的不敢想。好在那猫打翻了碗,这是老天都在护着小主呢。”
今日晚上的一切都回想起来令人后怕,不怪知节这么担忧,便是韦顷盈也久久不能平静。
如今才是熙祐二年,翻了年来的日子都不大平静。许是因怀有身孕的缘故,越来越多心怀歹意的眼珠子盯着嘉福殿,今日有秦昭媛和韩选侍,明日还有更多的人,一直到平安诞下这个孩子前都要仔细再仔细。
何况今日只是除了个韩选侍,躲在后头的秦昭媛还好好的呢。
韦顷盈勾了勾嘴角,心里想着秦昭媛此刻会不会很得意,一次又一次得逞便如同将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中,这样的感觉一定很畅快吧。
知节和声道:“陛下本要当即赐死韩选侍,但如今过年暂且让她再活些时候,年后送人上路也是一样的。只是秦昭媛,如小主所言她这般歹毒之人,此事必定是她在后头谋划的,一石二鸟,借刀杀人的计策她使的极好,如今怕是游刃有余了。”
韦顷盈盯着那一明一暗的烛火,心慢慢平静下来,语气淡淡道:“她胆子是愈发大了。知节,你说人若是变得自负了,会不会愈发猖狂继而变本加厉?”
知节慢慢参透韦顷盈话里的意思,她眼神倏然一亮,轻笑道:“自然会的。秦昭媛藏的这般久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这时候心中想来会很得意的,就像您方才所说的,人只要开始得意了便会跌跟头。”
韦顷盈静静一笑,“是啊,那咱们就得想个让她跌跟头的法子来。”
第二日就是大年初一,然而因为前夜的风波,韩选侍意图谋害韦容华及皇嗣又嫁祸秦昭媛之事闹得满宫皆知,众人都觉得晦气的很,因此今日坤仪宫请安时不免多吐槽了几声。
何美人别了别碎发,指桑骂槐道:“嫔妾今早一起身,就听见宫里人都在议论这件事,过年的日子听见这些不免觉着败兴,嫔妾训斥了几句可是出了宫门还能听见这些话,真是没得晦气。”
楼韫冷冷一笑,也是阴阳怪气道:“韩氏是死性不改,偏偏作死也要挑个日子。不过还是陛下和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容许她多活些日子,不过打入冷宫了也要让侍卫好好看着,免得人溜出来了再祸害后宫。”
何美人听了这话嗤笑道:“楼宝林果然是入宫时候浅,难不成以为宫里侍卫都是吃饱饭不做事的?我还从未听过有人从冷宫里头跑出来的,韩氏纵然再胆大包天,我也不信她有这个胆子。”
贤妃听着她们你来我去的,没得聒噪让人心烦,她冷了脸色轻斥道:“今日大年初一便这般不安生么?皇后娘娘这边备了上好的茶点,本宫可不信吃的也堵不上你们的嘴。”
贤妃从前虽心性淡冷,但好歹说话也不轻易下人的脸面,只是自打俞氏打入冷宫后,她便有些不同了。说话做事都极具威严,几句话也很能镇的住人。
皇后今日起的略晚了些,来时恰巧听到贤妃这话,嘴角不由得勾了抹笑意,一边落座一边笑着道:“今日是大年初一,众位妹妹们也来得早,如此显得本宫惫懒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