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日席面上,心里头不舒坦的何止是栗贵嫔一人,楼宝林和卢选侍都是心里不舒坦,兼之面上也都表现的淋漓尽致的那一号人。
楼韫是自问出身家世都不比韦顷盈差,她引以为傲的太后的嫡亲外甥女身份,如今在宫里也渐渐成了笑话一般。毕竟太后已经有许久不曾见她了,便是十次里头有一回见了她也不过面上提点几句,旁的时候都不大多搭理的。
她是眼睁睁看着韦顷盈一步步爬到如今这个位置,贵嫔啊,这可是一宫主位足够让人艳羡了,她如今有宠爱又有子女,瞧着是样样都有了的,偏偏自己还坐在宝林的位置上头,不曾挪动过一个位份。
卢选侍心中所想大致如此,不过都是不平罢了。
韦顷盈自然不会注意到楼宝林和卢选侍的面色,她只是笑吟吟望着陛下和身边的小公主。对了,早在几日前小公主的名字和封号便正式定下,都是再三择了美好的字眼,又是陛下斟酌过的。
封号自然是又一次破格赐下的——淮阳,这个封号乍一看并无什么特别之地,但太祖皇帝征战天下之时,各地割据,楚氏皇族这一脉便起于淮阳,由此可见意义之重大。
韦顷盈初闻此封号时亦是大为震惊,这个封号所蕴藏的意义实在是过分重大,她亦是有些惴惴不安,也害怕会有人拿这个作筏子,不料楚熠倒是摆了摆手,漫不经心道:“无妨,只是一个封号罢了,若是有人过多揣测朕反而觉着此人居心不良。”
“朕便是宠嬅儿又如何?朕的小公主值得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
这话体现的尽是帝王家的霸气与倨傲来,韦顷盈只得被此话折服,但是再一想却也是此理,遂也不再多思虑。
翌日坤仪宫请安,这是她诞下嬅儿后头一回到坤仪宫去,自然是十分庄重的,却也没有选择过分招眼的装扮依旧如从前一般,不过纵然她想要低调也是不能够的了。
轿撵停在坤仪宫门前,伴随着太监尖细的嗓音唱道——“宜贵嫔娘娘到!”
宫人们都是低眉顺眼福身行礼,韦顷盈迈着从容的步伐进去,皇后仍旧是雍容华贵的模样,嘴角露出笑意。
韦顷盈垂眸,福了福身恭恭敬敬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微微坐直了身子,温婉道:“免礼。本宫有一阵子不曾见过宜贵嫔了,现今瞧你气色尚好,已经恢复如初便放下心了。”
皇后一贯是温柔和蔼的,韦顷盈待她的态度也不会因着宠爱而发生任何改变,照样恭谨,也让存心想要挑她错的人无可指摘。
今时今日坤仪宫的位置也发生了变化,韦顷盈的位置在栗贵嫔之前,因她是有封号的,自然比没有封号的贵嫔尊贵一些,宫人们早就调好了位置。
今早栗贵嫔来时,倒也是十分自然地坐在后头的位置上,依旧是不言不语带笑的和善模样,反倒是何美人说了声不合时宜的话,“栗贵嫔娘娘倒是乖觉的很,宜贵嫔娘娘是人还没来,您倒是知情识趣换了座位,这也是,避免了一会儿尴尬的。”
何美人这话听着的确让人很不舒坦,栗贵嫔却是听了神情丝毫没变,但无人注意到她袖中紧紧拽着帕子的手,已经渗出了血来。
众人的注意力大都集中在韦顷盈身上,有羡慕她好福气的不在少数,嫉妒她运气好的也有。
贤妃来了后瞧了她一眼,浅笑道:“昨日瞧了小公主,长开了些倒是有美人胚子的样在,真真跟宜贵嫔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再玉雪可爱不过的了。”
韦顷盈轻轻抿嘴一笑,倒是皇后接了话茬笑道:“本宫瞧着嬅儿,倒是想起永宁刚刚出生时的模样,两个小人家眉眼间有些相似,像陛下更多些。”
“那便是嬅儿的福气了,臣妾只希望她平平安安的,便无奢求了。”韦顷盈道。
皇后微点了点头,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她语气不疾不徐道:“你如今晋封了贵嫔,便也是一宫主位了,再住玉堂宫是不合时宜的。陛下前些日子已经让尚宫局收拾着,将翊雎宫打扫的妥妥贴贴,择个黄道吉日令你搬进去。”
此言一出,又是嫉妒与艳羡交织的视线落在韦顷盈身上,韦顷盈不抬眼便知又有多遭人妒忌了。
翊雎宫,若说栗贵嫔所居的永纯宫已经够华丽精致了,那么翊雎宫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因先帝一朝和本朝一直空着,因此足够神秘,也引人瞩目。
“臣妾多谢陛下和皇后娘娘。”韦顷盈起身,又郑重地拜了拜。
待出了坤仪宫,贤妃故意放缓了步子,瞧见韦顷盈来不免笑道:“可愿随本宫走走?”
韦顷盈自不会拒绝,笑得坦然道:“是臣妾的荣幸。”
“本宫记得初见你时也是这样,那时候本宫瞧你生得瑰姿艳逸,这样极盛的容貌便是在宫中都是格外引人注目的。本宫虽受韦太夫人之托照拂你,说实话也没尽到这个心,这一年多你也算是瞧见了宫里这些尔虞我诈的算计了,感觉如何?”仔细听着,贤妃的语气里仿佛还透着几分打趣的意味,十分轻松惬意。
“磨练了臣妾的心性,从前将一切事情都幻想的过于简单,这一年多认识倒是愈发深刻。只是娘娘忒自谦了些,您待臣妾也是一颗真挚之心,臣妾是真的感激不尽。”韦顷盈福了福身郑重其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