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明亮的眼眸中掺杂了不同的东西, 雪霁微微一愣又轻轻垂眸,是了, 是算计。
此刻的翊雎宫正殿,韦顷盈抱着午睡刚醒的嬅儿逗弄,眼瞧着小团子一日胜似一日,做母亲的是怎么都看不厌的,真真是应了那句“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玫娘在一边眼底都带着笑,语气亲和道:“小公主也惦着娘娘, 尤其是近几日到了这时辰眼珠子便瞪的圆溜溜的, 怕是在找娘娘呢。”
韦顷盈闻言笑意愈盛,心里头也甜滋滋的。
知节瞅了自家主子一眼,无奈地笑了笑。主子自小都是喜怒不大言于色的人,那也是因着生存境况的缘由,明明年纪轻轻的却要一副端庄稳重的模样。
如今自从有了小公主后, 她眼见着韦顷盈一日赛一日开怀,脸上也总带着盈盈笑意, 抱着小公主时一颗心都要化掉了。
殿内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浑然未曾发觉外头的动静。
韦顷盈一抬眼, 瞧见那抹明黄色衣角时不由得愣了愣,将手上的嬅儿抱给了一边的玫娘便要起身行礼,楚熠俊朗的面容映入眼帘。
杨寿恩后头跟着的几个宫人手上捧着东西,韦顷盈福了福身笑道:“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未曾通传,臣妾也只好偷个懒还望陛下勿怪。”
语气极是亲近的,素常楚熠来韦顷盈宫里都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这是在其他嫔妃宫里都不曾体会到的。那种若即若离的疏离感是没有的,在这儿只觉得亲厚也贴心。
楚熠轻挑了挑眉,语气恬淡道:“朕如何敢怪罪你?朕这些时候也算瞧出来了,你才是最爱偷奸耍滑的,偏生还教人捏不住错处,罢了罢了。”
他伸手从玫娘怀中接过小公主,姿势自然有些生疏僵硬,但是比第一次抱好多了。永宁公主幼时他还抱过,但皇长子却没抱过两回。
嬅儿才几个月,抱在手里头也是小小一团儿软软嫩嫩的,但她倒是胆子大的很,骨碌碌的眼珠子盯着楚熠,半晌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看着是笑了。
韦顷盈先是微微吃惊,轻撇了撇嘴嗔怪道:“臣妾日日抱着嬅儿,也不见她对臣妾笑一笑,不想陛下一抱她,她便笑得这样欢。当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似乎听到了自己娘亲埋汰,襁褓中的楚嬅小公主“咿呀”几声,似乎在发出强烈的不满,楚熠笑着抱着女儿哄弄了一会子,见她又打了个哈欠,这才交给玫娘抱了下去。
楚熠给杨寿恩使了个眼色,杨寿恩摆了摆手,笑吟吟道:“奴才给宜贵嫔娘娘请安。这些东西是陛下特意吩咐从私库里头取出来的,说是给小公主玩,闲时解个闷也好,还请娘娘赏个脸瞧瞧。”
这可不是赏个脸瞧瞧的事儿。韦顷盈瞧着宫人快手将盒子拨开,里头金灿灿华美精贵的首饰便觉着要价不菲,旁的也就罢了,唯独那一串嵌珍珠宝石项链,金灿灿的险些耀瞎了旁人的眼的,上头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可见的不多,水头好,珠圆玉润。
一边杨寿恩觑了眼陛下,笑意愈盛道:“这可是咱们小公主独一份的,因是私库里头取出来的东西,便说这一串嵌珍珠宝石项链,还是昔年太祖折皇后用过的金饰,折皇后去世后便收到了私库里头,一直不曾赏过旁人,这可是全天下独一份儿的好东西。”
韦顷盈不免咋舌,她不知这东西还有这样一层深的来意,顿时便觉得非同小可了。
若只是普通的东西也就罢了,再是珍贵也只是个物件。可从太祖皇后手上流传下来的,嬅儿还这般年幼,未免太过打眼。
韦顷盈心中不免思量了一会儿,这才缓声道:“陛下疼爱嬅儿,臣妾心里头十分欢喜。可是臣妾从前在家时倒听过一句话,为人父母者最紧要的是均爱无偏。您这般偏心嬅儿,宫里头可也不仅她一个孩子。便是因着她年幼,又降生不久,可这接二连三的厚赏不仅是臣妾,宫里头其他人都会觉着您偏爱,还有皇长子和大公主在呢。”
楚熠的确如今满心满眼里头都是小女儿,可并非代表他不疼爱皇长子和永宁公主。
可是韦顷盈话里意思不错,宫里人最擅长的事情便是捕风捉影。如今他对嬅儿宠爱过盛,旁人便会觉着他忽视了允玙和姝儿,都是他的孩子。
他见过先帝偏爱的模样,他亦是先帝偏宠的孩子,也曾见过那些不受宠的皇子公主们的境遇。
他微微一怔,半晌才牵动唇角道:“朕知道了,此事是朕有些思虑不周了。但是这东西,自然是照赏不误的,允玙和姝儿那边朕自有打算。”
韦顷盈的心这才落下了一些,宫里头孩子不多,这样便免不了比较。有些话虽然心里头明白,可是旁人说着说多了也会造成这样那样的影响。
她与温昭容交好,可是宫里头现下也有些声音在背后嘀咕着,陛下偏爱小公主,大公主快要失宠了的谣言。
虽是无稽之谈,温昭容也并未放在心里,可韦顷盈是不希望年幼的孩子多想,若是永宁听到这些话,她再怎么聪慧也才是个五六岁的孩子,从前是父皇唯一的掌上明珠,如今便不再是了,心里头不免会有些情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