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又是大批视线落在栗贵嫔身上。
栗贵嫔虽然面上神情不变,依旧沉静,可是心里头却免不了有几分慌乱。她脸上闪过几分不自然,还是拿了话茬来敷衍道:“还请太后娘娘恕罪,允玙这几日贪玩了些,陛下说他过些时日便要启蒙了,因此要在诗书上头提前温习些,可是近日心思总在玩闹上头,难得今日主动提出要在宫里头温书,臣妾便让身边宫人陪着了。”
其实这话着实有些奇怪的,一个孩子家素来是玩性大的,哪里肯安安分分待着。结合上一回坤仪宫之事,回回人都见不到皇长子,众人都又好奇又觉得奇怪,到底是什么缘故栗贵嫔总是不将皇长子带出来。
何美人眼珠子转了转正要说话,却见楼韫嘀咕了声,“上回没来说是挑食,这回又扯了缘由要温书,总拦着不让见皇长子,该不会是皇长子在永纯宫不大好吧。”
这话一出,素来沉着冷静的栗贵嫔脸色都变了,她紧紧地攥着手,依旧试图保持镇定道:“臣妾素来不说假话,只是的确皇长子今日勤勉了些,因着臣妾说要奖励他他最爱的蜜饯儿,所以这才……”
皇后瞥了她一眼,默不作声不吭声。贤妃却是别有深意瞧了眼太后,太后神情淡淡的,轻声道:“教育孩子自是好的,也不好逼之太过,松弛有度为上。”
栗贵嫔勉强挤出了一抹笑意道:“是,臣妾明白了。”
这番不自然的表情落在韦顷盈眼里头,联想前几日听到的那些传言疑窦丛生,她瞥了眼栗贵嫔身后的雪霁,纵然栗贵嫔这个做主子的镇静些,可身后雪霁显然还没修炼到与主子一样的份上。
她刚刚明显有些慌张的。
所以,韦顷盈轻轻垂眸,此事不简单。
第70章 第七十章
出了慈宁宫, 雪霁扶着栗贵嫔,她四下瞧瞧不免压低声音道:“主子,眼下皇长子的情况, 您不若告诉陛下。若, 若真是撞邪了, 到时候有个好歹,这脏水可是都往您身上泼的。”
养母本就不是生母,何况皇长子起初是养在皇后娘娘宫里的, 皇后照顾的仔细,一点事儿都没出过。
如今到了永纯宫, 皇长子不仅是消瘦了些,更是整夜整夜哭闹。现下可以扯了由头糊弄过去,但是终归不长远,总不可能永远将皇长子藏着不能见人吧。
栗贵嫔神情阴鸷,她冷声道:“不,便是这样的时候更不能让陛下和太后知道,否则我如何能抚养皇长子?这事是明摆着有人闹鬼, 想要将皇长子给抢过去。”
“你还没发觉么?一个几岁的孩子哪知道什么鬼, 偏偏身边的乳母信誓旦旦的扯什么鬼神由头,这背后定是有人授意的。本宫从来不信鬼神之说,你吩咐人仔细盯着钟娘和林娘,有一举一动都要禀报本宫。”
“是。”雪霁仍然有些后怕,联想今早主子本是要带皇长子出来的, 不想皇长子不停地哭闹,一双小眼睛肿地跟核桃似的, 这若是被外头人瞧见不定怎么想主子苛待皇长子。
可偏偏,主子对皇长子是百依百顺, 皇长子日夜哭闹,主子也是在一旁守着,整个人都清瘦了,这样下去可如何得了啊。
雪霁扶着栗贵嫔上了轿撵,韦顷盈等人落后了几步,她从玫娘怀里接过了嬅儿,一边温昭容褪了护甲逗弄着,无意瞥了眼栗贵嫔远去的背影,颇为纳闷道:“倒也不知是不是我多想了,总觉着栗贵嫔近些时候有些奇怪。”
韦顷盈心中微微一动,她笑了笑道:“如何怪了?”
“倒也不是旁的,这何美人嘴碎是人人皆知的,三番两次提起皇长子来,可栗贵嫔都是扯了缘由出来搪塞。前番坤仪宫中也就罢了,今日拜见太后,这敷衍的理由未免太说不过去了。”温昭容听到的时候简直是一脸懵,话说一个还未开蒙的孩子,竟主动闹着要勤勉用功,为着要用功都没来向自己的皇祖母请安。
处处透着古怪,连太后娘娘都瞧出来了却愣是没戳破,想来皇后等人也发觉了端倪来着。
韦顷盈由此联想到日前听到宫人们窃窃私语的那些话,这时候自然不能大张旗鼓透出来,可近些时候的种种情况早已经说明有问题了。
此刻的慈宁宫中,太后望着嫔妃们三三两两都散了,下座的皇后微微怔神,似乎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后不动声色地瞧了眼她,和声道:“陛下将允玙交给栗氏抚养,这孩子到底在你膝下养了一年多,弱小的年纪乍离生母,如今好容易跟你亲近了许多,又被挪到了永纯宫,只怕是正不适应着。”
她是个人精,只消看一眼便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栗贵嫔和她贴身宫人那样的道行瞧一眼就知道了,必是有问题。
皇后嘴角流露出一抹苦笑,陛下的意思她何尝不知道。她身子孱弱早已不适合孕育子嗣,前朝结党营私之事与后宫从来不能脱开干系,她有了后位,陛下便不会允她抚养皇长子。
打从一开始,她便心知肚明。
因此,俞氏倒台时,将皇长子送到坤仪宫中不过是过渡阶段。她也以为,只要暂且将皇长子抚养的妥帖便是不愧陛下的意思了,可是人相处也会有感情的,何况是她看见永宁和嬅儿时,那种感觉便更加深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