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寒暄了一会儿,韦顷盈才让知节亲将杨寿恩送出去,临将人送至宫门口,便瞥见一五十上下,身形微胖,慈眉善目的嬷嬷带着人朝这边走过来,知节到底机灵些,忙便迎了上去。
文嬷嬷微微颔首,语气也透着温和道:“原是奉太后娘娘的命令过来,太后知道昭仪又有身孕了,延绵子嗣是好福气,遣奴婢过来瞧瞧。”
太后那边的人自然不敢疏忽,知节忙恭恭敬敬地引着人进去。
韦顷盈瞧了眼文嬷嬷,又望着后头的宫人们,太后也是这般大手笔,倒让她有些出乎意外了。
许是她之前去慈宁宫请安时都是循规蹈矩,给太后留下的印象还不错吧吧。
文嬷嬷谨遵太后的吩咐,不仅将贺礼送到了还关怀了韦顷盈许些话。
不过韦顷盈之前生了嬅儿,都说一回生二回熟,这回自然也做事稳妥的多了,也无甚可嘱咐的。
就这样一个上午,翊雎宫人来来往往,门庭若市。
只是可怜知节,芷荷和采薇还在一一记着贺礼的名录,她们几个是主事的人,自打韦顷盈怀孕后,她们便自觉承担了更多的事。
就如同现在这样,下头的宫人们清点着东西,知节和芷荷拿笔记着东西,采薇则在旁边监督着宫人们有没有遗漏的地方,也好及时补上,记录完了的就吩咐人搬去库房存放。
韦顷盈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百无聊赖地瞧着知节等人们做事,这些事情不需要她来做,便是她想插手,知节也是不许的,只管让她好好歇息。
几个来帮衬清点的宫女都是素日做事很细致的,虽然不是在内殿伺候的,但也是平日知节等人细心留意过的。
只有一人例外——青蕊。
她原是在外头伺候的,今日清点贺礼,知节便点了她进来帮衬。她自是喜笑颜开,平日这样的好差事很难轮到她,今儿不知是走了什么运气。
虽然心里欢喜的很,但是面上还是暂且压抑了一些。但是手上的动作是骗不了的,许是激动,手上便有些颤颤巍巍的,比起旁的几位宫女便显得有些慢。
芷荷不明白韦顷盈的用意,只轻轻蹙眉,觉着青蕊做事实在算不得稳妥,倒不如换个人来的又好又快。
又忙活了近一个多时辰,东西才造册登记好,让奴才们都搬去库房存放了。
知节和采薇跟去瞧了,剩下芷荷不免叹了口气,不明所以道:“那青蕊存了些龌龊心思,那日陛下来就她大着胆子上去奉承,主子不将她撵出去,偏还要将她留下放在眼前岂不是坏事?”
韦顷盈轻笑了笑,柔声反问道:“若是你碰上这样一个心思不端的人,你是将她丢的远远的,让她在背后想心思谋算。还是将她放在跟前来,让她的一举一动都暴露,你来防范的好呢?”
韦顷盈这样一说,芷荷方才还有些踌躇,这会儿便心眼明亮了许多。
她轻点了点头,脸色也好了许多。主子说的倒是这个理,没得让青蕊在后头使坏,倒不如现在将她捧的高高的,若是她背后真有什么人指使,也方便盯着些。
“她背后绝对是有人的,往日里头没什么大动作,可焉知这会儿会不会出手呢?”韦顷盈若有所思道。她下意识抚了抚轻轻隆起的小腹,神情中闪过一丝狠色和坚定。
入夜,陛下驾临翊雎宫时,韦顷盈才要起身接驾,楚熠忙扶了她一把,温和一笑道:“莫要拘礼了,这时候该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臣妾知道陛下体恤,可到底不是八九个月身子沉重,到了那时候便是陛下不说,臣妾也会偷个懒的。”韦顷盈笑了笑,转眼便坐下了。
今日因着陛下来,便让小厨房多做了几道菜。往日韦顷盈不喜铺张浪费,本就因着怀孕有些东西也吃不了,因此饭菜算是简单的。
“你倒也是后知后觉的很,到了这时候才晓得自己有身孕。”楚熠瞥了她一眼,轻笑道。
韦顷盈低头一笑,缓声道:“倒不是这个缘故,臣妾也不想瞒陛下。一个多月时臣妾便知道了,可那时候臣妾不慎摔了一跤,只怕皇嗣有个好歹,陛下要空欢喜了,所以臣妾才想再稳妥些透出来。”
此话一出,楚熠不免愣住了。他脸色渐渐难看起来,摆了摆手道:“来人,去请王太医来。”
时候已经不早了,韦顷盈见他这般忙无奈一笑道:“陛下,不必这样兴师动众。您这时候去请太医急匆匆来,传到后宫还以为臣妾有了什么好歹。臣妾告诉陛下不是邀功,也不是卖惨,只是不想欺瞒陛下罢了,臣妾想有什么话都告诉陛下,坦诚相待。”
她煞是认真地望着楚熠,楚熠听了这话微怔,心中颇为动容。神情颇为复杂地望着她,心里头却涌过一丝暖流。
这样的话,从来没人对他说过。
先帝疼爱他,将他当储君培养,却也打着为他好的旗号做了许多伤人之事。
他自小亲情缘淡薄,人没有什么便渴望得到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