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韦顷盈这番话着实令他未曾想到,大为触动。可是坦诚相待,说来简单,做起来却是诸多不易的。
大抵年底的日子总归是过得快的,十月转眼就过去了,到了十一月中旬,天儿便愈发冷了。
韦顷盈五个月的身子比之前头显怀了许多,加之入冬衣裳穿的又厚重的很。只是她到底没承皇后娘娘免她晨昏定省的好意,毕竟眼下还不是七八个月,这时候未免也早了些,遂还是按着时辰来请安。
这日众人说说笑笑在一处,想来也是冬日屋子闭的严实,又生了炭火的缘故,殿内纵然暖和的很却也闭塞,里头又混杂了些胭脂水粉的香味,嗅着有些不适。
好在韦顷盈孕吐好了许些,倒也还好。
何承徽笑吟吟道:“到底如今宫里孩子少,嫔妾没有那个福分。宫里头大皇子和二皇子正缺玩伴呢,韦昭仪娘娘若平平安安诞下小皇子,那倒是好事一桩。”
提到“二皇子”,栗昭媛脸色稍稍一变,随即才恢复如常。
一时之间,不知多少艳羡夹杂着嫉妒的目光萦绕在韦顷盈周遭,她颇为无奈,却还是笑着应付道:“哪里能说准就是小皇子呢?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本宫都欢喜。只是,要谢过何承徽的吉言了,的确都是一桩好事。”
静妃笑了笑,将话茬往旁的事情上头扯了些,气氛依旧愉悦。
皇后扫了眼众嫔妃,正要端起茶盏喝茶,不料视线触及到骆宝林身上时,见她脸色略略有些苍白,捏着帕子似是想要捂着抠鼻,可还没一会儿,她便似再也忍不住一般侧过身去呕了起来。
这下子可将众人给吓着了,皇后亦是有些意外,她忙让人去请太医来,又去开窗透气,随之将呕吐物给清理了。
韦顷盈瞧着骆宝林这副模样,心底隐隐有个猜测。她收回视线时,不经瞥见栗昭媛有些僵硬的神色,转而低下头去。
江贵嫔见她这般反应,不免问道:“方才还好端端的,便说是屋里头有些透不过气也不该啊。”
骆宝林没有吭声,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只觉得这阵子总是想要呕,有时候是干呕,今日竟是直接吐出来了,一时觉得面上火辣辣的。
她素来爱面子,今日失了面子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好。
太医匆匆赶到,将帕子搭在骆宝林的腕上,他神情先是略略迟疑,然后便是一脸喜色朗声道:“恭喜骆宝林,您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此话一出,众人愣住,随即静妃先反应过来,便笑着纷纷道喜。
皇后娘娘自也是高兴的,骆宝林是她的嫡亲堂妹,虽然平日里头她行事不规矩,喜欢口出狂言,但是骆宝林有了身孕,她到底是开心的。
只是,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皇后嘴角的笑意慢慢敛了一些,饶是这般她还是柔声道:“你素来性子不够稳重,如今有了身孕也不知。你是第一次怀孕,月份这样浅,一会儿本宫便让人告诉了陛下,再遣个嬷嬷过来悉心照料着。”
骆宝林早沉浸在喜悦之中无可言说了,她愣了几秒钟,难得起身规规矩矩道:“嫔妾多谢皇后娘娘。”
她轻轻抚了抚小腹,想起之前得知韦昭仪有孕时,她心里头又羡又妒。她也算是颇得圣宠了,可偏偏没有这样的好运,心里想着也是时候浅的缘故,要再等等。
如今有了身孕,那可真是美事儿一桩。
思及此,骆宝林不由得想象到,若是她能安安稳稳诞下皇嗣,这个孩子可是骆氏的血脉。那时候伯父承诺与她的那些话便会兑现,将来她的身份更是贵不可言,连带着这个孩子都尊贵的不得了。
骆宝林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嘴角都是笑意,颇为自得骄傲。
只是在有些人看来,便有些碍眼了。
请安散后,韦顷盈坐在轿撵上回宫,她忽然笑了笑,一边知节满脸狐疑,“主子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着好事儿罢了。”韦顷盈笑了笑,“如今宫里头可真真是百花齐放了,这样也好。都说一枝独秀不如百花齐放,一会儿回宫后,照例挑一些东西送到骆宝林宫里头,那些香囊荷包,胭脂水粉的也就罢了,你看着办。”
先是韦昭仪有孕,不过一个多月又是骆宝林有孕,熙祐四年倒是收了个好尾。
照例是阖宫送了东西过去,其中陛下和太后那边也多有赏赐。只是到底东西不如赏赐给韦顷盈的那般多,一来是二人位份高低不同,二来也有些私心在里头。
陛下得知骆宝林有孕虽然也欢喜,但赏赐的东西都是份例之中的,没有半分逾矩。倒是皇后进言,请嬷嬷前去照料皇嗣,他当即就应允了。
骆宝林的确年轻,做事情也欠缺考虑,第一次怀孕有个嬷嬷指导的确更好。
静妃领着永宁公主去翊雎宫时,韦顷盈才午睡起来,整个人透着几分慵懒舒坦,她笑吟吟道:“天气冷,姐姐也不怕冻着了。”
“来寻你说说话,这阵子理两局的账本,脑仁直疼。便像是那句老话‘管家三年,猫狗都嫌’,如今虽然不是管家,可是宫里的事情更加繁琐。尤其是尚食局这样的地儿,下头人觉着油水丰厚,掌事的人却觉着心惊胆颤。”静妃摇了摇头,语气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