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顷盈知道这理儿,不由得宽慰道:“姐姐管尚食局的差事不是一日两日了,素来性子又谨慎细致,咱们都瞧着呢。”
“话是这样说,倒也不是怕忙中出错出的岔子,只怕是有心人做了些什么手脚去的。如今骆宝林怀孕,一应吃食皆是尚食局来供,怀孕的人更是要仔细。你不知,她每日所食的东西我都要派人去检查好几回。”静妃失笑道。
韦顷盈有孕,好歹是自己宫里有小厨房,吃食也都是小厨房出的。但是骆宝林位份不高,才怀孕便单给她设个小厨房忒不现实了,因此就要尚食局的尽心了。
可骆宝林这位主儿从前没怀孕的时候就不好伺候,如今怀了孕更是难。挑三拣四的也就不说,倒让下头人苦不堪言。
她自打怀了孕,很是拿乔。人原也不是个好摆弄的性子,怀了孕后愈发洋洋得意,竟是事事上头都不肯饶人。
这不,莫说自己宫里伺候的,六局里头渐渐都有了些抱怨声。
“姐姐辛苦了,我这里吩咐人煮了热牛乳,姐姐快些尝尝。”韦顷盈笑着令人上了些茶点,静妃嘴上也能歇歇,一时也用了几块枣泥山药糕和牛乳,俱是赞不绝口。
静妃坐了近半个时辰,便念着还有账本瞧便辞了去。韦顷盈窝在榻上,内殿里头暖和的很,她倒是愈发懒怠一点都不想动弹的,这样的日子的确过得舒心,可也容易教人放松警惕了去。
她轻轻叹了口气,便见知节端着针线笸箩进来,她坐在韦顷盈下边和声道:“尚寝局那边得了消息,陛下今日去沈嫔那边,已吩咐了沈嫔宫里头预备。”
韦顷盈点了点头,不甚在意的模样。
沈嫔,她倒是有些印象,素日请安时瞧她安安静静,人生得倒不错,只在美人如云的后宫也没有独树一帜。仿佛是熙祐二年小选入宫来的,那批里头位份最高的,这两年来也是小有恩宠,从丽仪到嫔位,也足以见得。
“那今儿便早些歇了吧,天冷,加上有了身子我也不想动弹。”韦顷盈说着不免打了个哈欠,倒是让知节捂嘴笑了起来。
今儿陛下歇在沈嫔宫里,消息早传到了后宫,众人遂也不抱期待了,俱是早早歇下。
然而到了第二日,却是不想出了变数的。
永纯宫,栗昭媛坐在铜镜前,一边将华贵的金步摇比对着发髻瞧,一边听雪霁道:“昨日陛下本是歇在了沈嫔宫里,可是入了夜,骆宝林那边叫嚷着胎动不适,硬生生将陛下给请走了,这一大早后宫都知道了,可不知沈嫔有多没脸子。”
栗昭媛闻言,不由得挑了挑眉:“当真?这骆氏也是跋扈的很,从前就不是个安分的,如今仗着肚子里有了皇嗣愈发肆无忌惮了。”
“这且是第一回 呢,不过奴婢瞧着这骆宝林也是个会看人下菜碟的。前几日陛下都去了翊雎宫,那韦昭仪尚且不能侍寝,陛下也歇在了翊雎宫里头,她不那会子派人去请,倒是敢截沈嫔的恩宠。”雪霁轻撇了撇嘴,她素来不喜欢骆宝林。
栗昭媛瞧了她一眼,“可本宫瞧着她不像有这个脑子的,不过是暂且掂量着不敢截主位嫔妃的恩宠,便挑了个沈嫔来,沈嫔素来温柔沉默,纵然闹了没脸也不敢使气的。”
“可是眼下后宫都传遍了,奴婢今早出去时听着宫人们都在议论纷纷,沈嫔也是可怜。”雪霁不由得叹了叹。
可怜,栗昭媛轻轻念了声,不免嗤笑出声。
谁不可怜?这个月,陛下来她宫里也少,仔细算着除了看皇子公主的时候,只有两日留宿了,若不是她还是昭媛,有娘家倚仗,恐怕也要被欺了去。
只是骆氏的确是有些本事,她入宫才几个月,若真是让平平安安生下皇子,那骆氏一族不是愈发趾高气昂了,皇后膝下已经把持着皇长子了……
她想起父亲昨日的来信,顿感不妙,一时心里头也有些烦躁。
果然,今日晨昏定省时,骆宝林告了假,其余嫔妃都是七嘴八舌的说着话,沈嫔坐在后头一直低着头,心里头想必不如意。
待出了坤仪宫,她恰巧落后了几步跟在楼容华和何承徽后头,前头二人并未发觉她。
她本来正心不在焉,一边的绘青正要说话,不料前头楼容华的声音传来——“骆氏的确跋扈,都敢截宠了。可要是我说也是沈氏没用,平日里头只管一副温柔样,不抢她的抢谁的?我若是她,才不会坐视不管,不过今日羞也要羞死了的。”
何承徽笑了笑道:“骆宝林可是皇后的嫡亲堂妹,心高气傲的很,有皇后在,沈嫔未必真敢使气不成?不过是将委屈咽下去罢了,毕竟人家是相府千金,沈嫔不过是个小门小户的……”
二人说话的声音渐渐远了去,可是这些话落在沈嫔耳里头,便如同刀子一般在剐她的肉。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面红耳热的很,却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裳一样丢人现眼。
凭什么,骆氏可以借着家族倚仗,肆无忌惮地争抢她的恩宠?而她,只因为是小门小户出身,就算位份比骆宝林高也要忍气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