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时间一晃到熙祐十年, 这几年宫里头发生了大大小小的事情，无非是哪一位嫔妃又得了陛下恩宠晋位，又有嫔妃有了子嗣, 陛下膝下总归没有那般单薄了。
时值深秋, 天气寒凉, 皇城御花园里头的树木都光秃秃的，莫名酝酿出几分萧瑟的意味来。
皇后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好，自打年初害了一场风寒便断断续续卧床不起, 到如今，连太医都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了。
嫔妃们都候在坤仪宫外头, 都不免人心惶惶的。方才内殿已经派了人去请陛下过来，皇后娘娘的病缠缠绵绵这样久了，眼瞧着怕是不行了。
内殿里头一股浓郁的药味萦绕周遭，皇后面色苍白，消瘦的躺在床榻上，一边的时莺跪在地上，手上还捧着药碗。
她轻轻咬唇, 知道主子此刻的念想, 不由得出声道：“奴婢已经吩咐人去请陛下和大皇子过来了，娘娘您放心。眼下贤妃娘娘等人都在外头候着，您有没有想见的人或是传唤进去说句话也是好的。”
皇后闻言轻轻睁开眼睛，她的身子已然很虚弱了，从年初到现在都是强撑着。她的底子自己知道, 可总奢求着能亲眼看到大皇子娶妻生子，如今只怕是不能了。
她摆了摆手, 让人去请贤妃和宜妃进来，时莺颔首, 这才出去，望见外头的嫔妃都翘首以盼，她方才福了福身低低道：“皇后娘娘请贤妃娘娘和宜妃娘娘进来。”
视线都落到了贤妃和宜妃身上，二人亦是互相对视一眼，便相携进去了。待二人一进去，外头等候的氛围倒是松快了些。
今年九月选秀新入内的有几位嫔妃也在此处候着，有一位凌宝林四下瞧瞧忍不住道：“皇后娘娘与贤妃娘娘和宜妃娘娘很相熟么？我瞧着贤妃娘娘深入浅出，自打我入宫这一个多月还是头一回见着她。”
一边的楼韫听见这话，她如今已经是从三品婕妤了，在宫里熬了这些年，虽然早就不如新晋嫔妃们年轻得宠，但也算有了些资历，位份也是中上了。
这些年随着年纪增长，人也是成熟稳重了许多，至少不像从前那样口无遮拦了，想说什么说什么。因此，她轻挑了挑眉和声道：“凌宝林才入宫自然是不知道的。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有潜邸时候的情分在，自然非同一般。至于宜妃娘娘，她这些年也帮衬着皇后娘娘料理宫务，又兼之膝下一双儿女，可见是极有福气的人了。”
宜妃有多盛宠，便是凌宝林刚刚入宫不久也见识到了。她们新人入宫的头一日，陛下没临幸任何一个人，反而仍旧宿在了翊雎宫。宜妃娘娘要说她是好性子的人，那也的确是极好的性子，温柔和善，平日里请安时她很少插嘴，但是若说她性子不好，在处理宫务上头那是说一不二，连六尚那些人精也领会到了她的厉害。
贤妃和韦顷盈一起进去，瞧见皇后娘娘的模样，虽然都心里有数，但仍然不免难受。贤妃见过皇后娇艳如玫瑰一般英姿飒爽的时候，如今见着她如开败了的花一样，心里头愈发不舒坦，韦顷盈亦是垂眸，千言万语到了此刻却也不知说什么。
反倒是皇后还挣扎着让时莺扶她坐了起来，她尚且还有些力气，因此嘴角流露出虚弱的笑意来缓缓道：“本宫这几日总是昏睡着，醒着的时候不比睡着的时候多，今日不知道为什么精气神倒是好了一些。也别哭丧着脸了，本宫喜欢你们都笑着的模样。”
贤妃嘴角挤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她快人快语道：“娘娘知道的，臣妾从不会与您见外，也不讲这些虚礼了。娘娘有话只管吩咐，臣妾们都听着。”
韦顷盈亦是颔首，只见皇后笑了笑，说话的语速格外慢，她悠悠道：“吩咐谈不上，只是有些事儿想要嘱咐你们。说起来，本宫和贤妃相识有十余年了，潜邸时候的情分，这些年知道你是个不沾染俗事的性子，只是有些心里话想要与你说，盼你能解开些心结。”
此话一出，贤妃神情便有些不对劲儿了，韦顷盈会瞧脸色，她笑了笑对时莺道：“你陪本宫出去瞧瞧娘娘的药膳罢。”
时莺会意，二人便一起起身来到了隔间去，里头隐隐约约有说话声却听得不大真切。
韦顷盈瞧着时莺眼圈泛红的模样，她轻叹了口气安抚道：“皇后娘娘是难得的善人，我入宫这些年都瞧在眼里，娘娘吉人自有天相。”
她也着实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但时莺虽然伤心难过，好歹其实心里已经想开了许多。她温声道：“宜妃娘娘要说的奴婢都明白，奴婢打小跟着皇后娘娘，知道皇后娘娘的心事。若是娘娘真的……奴婢想求陛下的恩典，去了了娘娘多年的夙愿。”
皇后与贤妃说了约莫有一柱香时候，待贤妃出来时神情也有些不对，她虽竭力掩饰，但是那泪痕是瞧得见的。
韦顷盈怀着沉重的心情进去，她忽有些恍惚，也曾瞧过娘娘神采奕奕的时候，皇后笑着朝她招了招手，然后咳嗽了两声方才问道：“嬅儿和允琛可好？”
韦顷盈嘴角笑意恬淡，她柔声细语道：“今日臣妾过来时，嬅儿还念叨着要来给您请安，说许久都没见皇后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