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熠望着她, 沉声道:“不会。你莫要多虑忧思,只管好好养病就是。”
皇后低低笑了笑,轻声道:“陛下不愿让太医告诉臣妾实情,可是臣妾自己的身体如何能不知道。这些年一直断断续续的,自打今年初缠绵病榻起,臣妾就知道快要撑不住了。旁的也就罢了,只是允玙这孩子,他心性纯良,性格温和稳重,是个实在的好孩子。”
楚熠知她心中所想,将皇长子交给皇后抚养,是他后来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允玙心性纯良坚韧,与皇后十分相像,对待下头的弟弟妹妹们亦是颇为看顾,很有长兄的风范。
只可惜,他年幼便养在皇后膝下,这些年早已将皇后当成自己的亲母,又是重感情的性子,只怕是一时很难走出来。
楚熠顿了顿,温声道:“朕明白。他是朕的长子,朕何曾不疼他?这些事儿你莫要多想了。”
皇后轻笑道:“是,宫里的事情有颖妃,静妃和宜妃共同打点着,臣妾也放心。颖妃和静妃性子过软,循规蹈矩做事情虽好,可有时候也缺了那决断力。这一点宜妃做的极好。”
提到韦顷盈,楚熠的眼神中闪过几分温情,皇后立时便察觉到了,她笑了笑又不免偏过头咳嗽了两声,面色潮红一片。
楚熠瞧她身子不济,又放缓了语气嘱咐了些话,这才出去。
内殿又一片寂静,时莺端着药膳进来时,皇后微微蹙眉道:“不喝了,今日嘴里都是苦味,到如今喝与不喝也没什么大效用了。”
时莺难得没有劝她,她扯了扯嘴角将碗搁下,方才柔声细语道:“娘娘今日说了许多话了,方才陛下过来时,您提了皇长子,提了宜妃娘娘等人,却偏偏不说自个儿。奴婢瞧得出来,陛下也是心疼娘娘的。”
皇后闻言却是一笑,喃喃道:“不说这些了,本宫累了。”
翊雎宫正殿,韦顷盈才刚刚坐定,便听见一阵拌嘴吵闹声,她忽然脑仁有些疼,赶忙给一边的知节使了个眼色,知节捂嘴不免笑出了声,便望见淮阳公主和三皇子一同进来。
淮阳公主楚嬅如今年方八岁,瘦长的身形,眉眼极像楚熠,因随了韦顷盈和楚熠的好容貌,虽是小小年纪也瞧着美人胚子的像来,素日里头也是端庄温婉极了的,只有碰上三皇子时难得见她面上浮现几分怒气。
三皇子允琛才五岁多,却是个十足十的淘气鬼。自小鬼主意点子就多,也是最不规矩的一个。去岁才启蒙,在宗学里头就敢带着一帮王室子弟逃学,险些气坏了夫子,因此总被楚熠逮到紫宸殿“开小灶”。
楚嬅轻欠了欠身,瞧见母妃时脸色才堪堪好一些,她柔声道:“给母妃请安。母妃才从坤仪宫回来,母后如何了?”
皇后对待宫里皇子公主们都很好,尤其永宁跟嬅儿受其照拂多,嬅儿其实很喜欢母后,可惜母后身子不好,今日听玫娘说,皇后娘娘怕是不好了,因此她这才过来问问。
韦顷盈瞧着少年老成的女儿,其实心底有些惋惜。嬅儿从小就是个省心的孩子,五六岁起性子就温温柔柔的,从来也没什么耍脾气的时候,到如今这两年在外头人面前那更是面面俱到。
她有时候有些心疼,明明是极娇宠的女儿却这般懂事。
反观允琛这个皮猴是一点都静不下来的,整日上蹿下跳,没有一日安生的时候。
其实宗学的夫子都曾私下里跟陛下透露过,三皇子是个很聪慧的孩子,书本上头的东西一点就通,但是眼下心思还没用到这个上,不是带着那些宗室子弟们逃学去投壶就是去捶丸,或是空竹、蹴鞠,整得这两年韦顷盈没少跟夫子赔罪。
她有时候想,要是两个孩子的性子能中和一点就好了,也省得她这个做母妃的日日发愁。
韦顷盈轻叹了口气,和声道:“皇后娘娘她不让人告诉你们,也不许你们去坤仪宫,原是觉着你们还小这时候瞧见这场面太早了些。母妃瞧着你这阵子又瘦了些,可用晚膳了?”
嬅儿点了点头嘴角勾出一抹浅笑,旁边的允琛忙瞥了她一眼,插科打诨道:“自然是用了。母妃您要为我才是,姐姐也忒小气了些,我瞧着她桌上的夜明珠好看,不过碰了碰,姐姐就凶巴巴的。”
话落,他还冷哼了一声。
韦顷盈望着他,没好气道:“该!你就是个冤家,哪回有什么好东西落在你手上有个完整的样。若是不看着你些,连那偏殿都要给你拆了去,每日不是捣鼓这个,就是捣鼓那个,罢了罢了,随你去。”
允琛撇了撇嘴,朝嬅儿做了个鬼脸。嬅儿也不搭理他,只望着韦顷盈和声道:“母妃不必担心我,若是母后有个好歹,那咱们都要守孝,是不是永宁姐姐的婚事就要耽搁下来了?”
永宁公主已经及笄,这两年静妃便已经全身心投入寻找驸马的事儿中。有时候得了几个好人选还要来和韦顷盈参谋参谋,美名其曰提前熟悉,到时候轮到自家女儿也能驾轻就熟。
陛下是不参与这些事儿的,他一贯觉着女儿还小,不着急。他素来疼爱这几个公主,便是永宁十五了在他看来也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