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春正要说话,但此刻不知为何,外头渐渐起了些光亮,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
恍然间,门被推开,赫然是楚熠那张冷淡中透着厌恶之色的脸,他直直地看着贵妃,眸底是最深的冷然。
俞贵妃陡然愣住,不只是她,便是锦春都有些被吓住了,身子哆嗦了一下,然后便是陷入到了无尽的后怕之中。
方才的那番话,陛下,陛下是不是都听见了,那些隐晦的密谋之言,或者说这些事儿陛下已经知道了。
大事不妙!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俞贵妃娇躯一震, 在触及陛下那冰冷陌生的眼神中,她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似是不敢置信。
她自东宫时便得宠, 依她的家世便是做正妃都绰绰有余。毕竟京兆俞氏百年望族, 作为这个大家族中的嫡长女, 俞贵妃从来都是自命不凡。
只可惜,许是因着家人偏宠溺爱过甚,她素来心气极高又小心眼儿的很, 在东宫时发起火来能闹得整个皇宫都知道,名声一直不大好。
她往日里再使小性子, 再闹,陛下都可以视而不见,可今日事关人命。
楚熠知道贵妃的双手没有这般干净,这后宫许多女子温柔和善的面目后兴许都是狰狞可怖的,但贵妃此事确实已经涉及到了他的底线,他第一次觉得厌恶至极,甚至今日若非皇长子, 他压根儿不会深夜踏足春和堂。
“臣妾, 臣妾给陛下请安。”俞贵妃扯了一丝笑意,还在假装无事发生的模样,但心里已经慌的不行。
楚熠不曾正眼瞧她一下,只是径直走进去,颀长的身姿背对着她, 语气冰冷透骨,“你没有话对朕说么?”
俞贵妃脸上的笑意险些挂不住, 她语气发颤道:“陛下此话是什么意思?”
“朕以为你知道的。”楚熠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往日的深情缱绻在此刻全都化为泡影。
俞贵妃终于装不下去了, 她失声怒道:“陛下,韦嫔那个贱人是不是,是不是在你跟前乱嚼舌根子了?您莫要听她胡说八道,她就是嫉恨臣妾上次罚跪,是以才这样伙同旁人诬陷臣妾,她满口谎话,您莫要相信才是。”
楚熠盯着她,终是满脸失望,他摇了摇头愈发淡漠道:“你还在撒谎。为何旁人偏偏诬陷你,不是皇后也不是贤妃呢?”
俞贵妃生平最恨旁人将她与皇后对比,当年东宫选妃时,无论是容貌还是家世,她样样不曾逊色于皇后。偏生是太后执意将皇后许给陛下做正妃,而她只能居良娣之位,纵然心有不甘,可这些年也这样来了,没有人比她心里更清楚,对于那个位置她有多惦念。
而如今,却是陛下拿这样的话来刺她。原来在陛下心里,她比不上皇后,更比不上贤妃。
“陛下,臣妾不明白为什么,您宁愿相信韦嫔都不愿相信臣妾。上次之事也是,为了韦嫔,您惩戒臣妾,臣妾沦为了所有人眼里的笑话。堂堂一个贵妃,连嫔都比不上。”俞贵妃有些崩溃道,她痴痴的望着陛下,心里仍然留着期盼,“难道在陛下眼里,臣妾竟是比不上韦顷盈么?”
楚熠闭了闭眼,声音淡漠:“贵妃,你错了。你侍候朕多年却不知朕的心意,不论是贵妃还是嫔,最紧要的都是不能忤逆朕的意思。”
“今日是贵妃,来日也能是阶下囚。”
此话一出,俞贵妃彻底僵在了原地,她双腿渐渐软了瘫坐在地,不可置信道:“陛下,难道,您要废了臣妾么?”
“不,绝对不可以。臣妾是允玙的生母,从东宫时就伺候陛下,您怎么可以一点情面都不顾及?允玙还年幼,乍离生母,他怎么能适应?”
俞贵妃真是精准地踩在了楚熠的逆鳞上。
楚熠听着这些话,满面厌恶道:“你害人之时,怎么从未想过允玙?幸而允玙年幼,否则你怎配做他的母妃。”
这一字一句便如同一把刀子一样插在贵妃心上,血淋淋的,她那双美目中满是泪水,泫然而下道:“陛下怎么能这样说,臣妾待允玙一贯尽心尽力,因是自己的子嗣从不敢有半分疏漏。纵然韦嫔之事您要降罪臣妾,可是臣妾决不能和允玙分开。”
“父母之爱子,择为之计深远。”楚熠幽幽道,“若是为人父母怎会不替孩子多想想?”
“你疼爱允玙,可允玙的人生中你便是最大的污点。一个残害嫔妃,心性歹毒的女人,你可有颜面见允玙。”
俞贵妃这时候情绪颇为决绝,瞧着陛下的模样似乎还有退让的意思,锦春的心稍稍定了一些,唯恐自家主子再胡言乱语触弄陛下,她忙给贵妃使了个眼色以示安抚。
楚熠已是大失所望,他从来都知贵妃冥顽不灵的性子,却还是走了这一趟,这时候心里头主意终于定了些,便扬声唤道:“杨寿恩。”
杨寿恩从殿外走进来,一路默不作声。瞧着往日高贵端庄的贵妃跌坐在地,早没了往日的尊贵颜面,而陛下一脸漠然的样子。
他便知宫里要变天了。
不过此事的确是贵妃沉不住气,他有时候真的不明白贵妃脑子在想什么。从前瞧着挺聪慧的人,如今真是一盘好棋走到这般局面,真是可悲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