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兴致浅了许多,多半是方才楼韫之事闹的,话落她便缓缓起身离开了。
韦顷盈欠了欠身,心思却有些飘飞。
这日霁月殿请安时,众人都到的稍早。
俞贵妃“突发恶疾”闭门不出,霁月殿请安时的座位也稍有调整。皇后左手边第一位成了秦昭媛,与之相对而坐的自然是温昭容。
再便是江婕妤,韦顷盈的位份虽不高,但这回跟着来行宫的旧人本就不多,新人中独属她位份最高自然也就坐在了前头,挨着江昭容坐。
皇后尚且在里头梳妆,外头嫔妃中闲聊也就那般注重规矩,气氛颇好。
江婕妤嘴角含笑,她细细打量着秦昭媛今日的打扮,不由得赞道:“这说到底,咱们姐妹中还是秦昭媛姐姐最会打扮,今日这身衣裳用的料子可是重莲绫?便是去岁生辰时陛下赏赐给秦姐姐的,这料子最是细腻光润,端看做成的衣裳也是靓丽夺目。”
听江婕妤这般说起,众人的视线都放在秦昭媛身上。宫中后妃大都在意穿着打扮,尤其是这四季衣裳或是胭脂水粉,说起这个来人人都是个行家。
从前宫里最会打扮的是贵妃,因她得宠,背后又有家族倚仗,也不拘什么稀有的都能用上。旁的嫔妃若是有些稀奇的大多也是逢年节宫宴时候的赏赐,可这些好东西也都是有定数的,按照嫔妃的位份高低各有不同。
只有位份高的嫔妃,得到的东西才会越好越多。那些位份低又没有恩宠的,那可就是实打实的苦哈哈过日子。
韦顷盈也笑吟吟望着秦昭媛,别看她往日中性子爽利,但这会儿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这重莲绫是特意吩咐做成的衣裳,本就想着夏日的时候穿,如今倒是正好。
她也甚是喜欢的紧,今日便穿出来了。
“你素来是好记性的,这料子难得堆在库房只怕是积灰了,本宫这才让人赶制了身衣裳。这料子颜色清浅,蜜合色却是与韦妹妹今儿的衣裳颜色撞着了。”秦昭媛笑着道。
若是换成旁人,这样撞上衣裳颜色怕是会有些不高兴的,但秦昭媛从来不讲这个,况且宫里头嫔妃穿衣服素来只避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
韦顷盈嘴角扯了丝笑意,倒是亲昵道:“嫔妾厚着脸皮,娘娘眼光独到,与娘娘一样色泽的衣裳倒是显得嫔妾多有不如了,还请娘娘别跟嫔妾计较。”后面有几分玩笑的意味在其中。
她聪慧,说出口的话更讨人喜欢。秦昭媛笑意愈盛,更加不会放在心上了。
秦昭媛柔声道:“本宫就喜欢听你说话,可比江婕妤说话中听多了的,这声音也婉转动听,实乃一种享受。”
后头半句话自然是打趣江婕妤的,二人一贯要好,江婕妤也是佯装生气嗤了声,一时气氛更好。
倒是楼韫在一旁咬牙切齿地望着她,真是觉着她巧舌如簧,连自己也不由得拍手称叹,这个就叫左右逢源的,这样的本事可不是人人都能做来的。
她脸色不愉地给卢选侍使了个眼色,卢选侍出身一般,当日锦绣宫中就巴结她,二人隐隐有几分“狼狈为奸”之势。
卢选侍也觉着韦顷盈刺眼的很,从前得宠时人人都艳羡,她自然也在其中,只是这艳羡有几分这嫉妒就有几分。如今瞧着陛下都有一个月没有去瞧她了,人从“高处”跌落便是人人都能踩上一脚的。
卢选侍与楼韫互相对视一眼便心领神会了。她抿了抿嘴,娇声娇气道:“这样说来,妹妹更觉着韦嫔姐姐的声音宛若黄鹂鸟一般,难怪陛下这般喜欢。”
此话一出,便是傻子都能听出这赤裸裸的讽刺意味。哪有将人跟鸟比较的,分明是不将人放在眼里的。
韦顷盈笑容依旧灿烂,丝毫不受影响的模样。若是生气,她恐怕早就要被气死了的,前头得宠的时候就有看不过眼的时时讽刺,如今这般境况自然也有人踩上一脚。
只是今日楼韫倒是学聪明了,指挥自己的爪牙来替她“冲锋陷阵”。
韦顷盈素手拨了拨一边的碎发,也不着急回她,过了半晌才悠声笑道:“我方才便一直想是谁呢,原是卢妹妹。这阵子可是丰腴了不少,都说心宽体胖的,倒是我有些认不出来了,还请妹妹见谅。”
话落,众人都笑了起来。这卢选侍本就是个丰腴的体格,只是她年岁小管不住嘴,入了宫更爱甜食,因此这阵子确实胖了些。
女子都是爱美的,听韦顷盈这样说,卢选侍自然臊的不行,她脸上红彤彤的,一会子便不肯说话了。
皇后这时候由时莺扶着出来,脸上挂着端庄温婉的笑容,婉声道:“昨日陛下与本宫商议,后日便启程回京。这阵子住在行宫,各位妹妹们眼见着都要乐不思蜀了,今儿回去便好好收拾收拾,可别将什么来时的东西落下了,否则下回可又要等到来年了。”
后来难免语气松快些,带了几分打趣说笑的意味在其中。毕竟要来行宫也不是人人都能来的,那也要陛下能够记着的,能来都是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