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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郎腰瘦不胜衣_江倾杯【完结+番外】(20)

  冰冷的雨水顺着发丝从脸颊淌落,商青鲤把那块叫闻命的薄石片放进了腰间袋子里,忽然笑了笑,道:“了闻师父,我这次一脚踏入长安,便觉前路波诡云谲,杀机四伏。前方…等着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那日在长安城内匆匆一瞥见到你的身影,便迫不及待想要找到你。现下这世上,知道我身份又知我没死的,也只有你了。所以我这件事…也只能拜托你。”

  “落溪生死成谜,有生之年里,我总是要解开这个谜题的。这事情…只怕没我想的那么简单。了闻师父,我本来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的。如果我哪天…哪天真的去了。你想个法子,把我的尸骨葬到我父母的墓旁吧。”

  “若是客死在异国他乡,九泉之下,我大抵无颜去见父亲。”

  “还有…”商青鲤忽然顿住,摇了摇头,轻笑道:“也没什么了。等时候差不多了,我会去信给漠北的故人的。”

  她脸色有点泛白,桃花眼里早先褪去的寒霜又重新覆盖了厚厚一层。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神色间坦然一片,连嘴角的笑意都不染痛苦与落寞。

  了闻听言苦笑道:“丫头…你听我说,你既然知道闻命,那么必定也知道数百年前就有传言,说闻命内藏天机,窥之可得长生。怎么也算是一线生机…你从来就不是认命的人,何妨一试?”

  “了闻师父,答应我。”商青鲤道。

  所谓天机,她从来就是不信的。何况…这块薄石,她年幼时确实听说过,只是几百年来无人知其来历用处,这一线生机,等同于无。

  “……好。”了闻再次叹了口气,黯然应道。

  “我明天启程回长安。”商青鲤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从腰间袋子里拿出拇指长短的一截竹筒,道:“这是牵机蛊,母蛊在我身上,这只子蛊…了闻师父把它留下,若我哪天出事了…子蛊便会从沉睡中醒来,你跟着它,就能找到我。”

  牵机蛊,虽然子母共生,若母蛊死了,子蛊也活不久。但好在,子蛊是死也要死在母蛊怀里的。

  商青鲤想长孙冥衣要是知道她问他要来牵机蛊,目的是为了让人给她敛尸…大概他会从漠北杀过来。

  第二日,她没有再去给了闻道别。

  她把惊蛰牵出无名居,本是打算去向江温酒辞行的,在太虚宫里找了一圈儿也没见人影,反而碰上了同样在找江温酒的原欺雪。

  无意于花时间陪原欺雪继续玩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戏码,商青鲤便自行下山去了。

  昨日刚下了一场大雨,山道上湿漉漉的。她一手抱着酱油,一手牵着惊蛰,堪堪出了半山腰的山门,便见到了牵着马站在门外山道上的江温酒。

  他青衣如旧,白玉冠下眉眼如画。他侧头冲她一笑,像是揽尽了人间芳华:“你比我想象中要晚。”

  商青鲤心弦在这一笑里轻轻一颤,她挑眉不语。

  “掌教真人闭关了,斗茶大会…只能由我去了。”江温酒故作懊恼道:“不介意多个同行之人吧?”

  ☆、一五。却似慢沉吟。

  山道尽头是须臾山脚下那条连着白马河吊桥的小道,小道两旁依旧是疯长的荻草。

  商青鲤牵着惊蛰走在前面,穿过荻草丛以后她看了一眼在风中颤巍巍的吊桥,昨日下了场暴雨,桥下水流湍急,浪花拍打间像是要吞没这座吊桥。商青鲤抬脚欲上桥,在抬起的那只脚还未落到桥面上时,她的视线在桥下水面上漂浮的几根芦苇杆上掠过,眼神一冷,她收脚退回岸上。

  自从那日她进了太虚宫以后,一直跟在身后极擅长隐藏踪迹的那人便感觉不到气息了。今日刚出了太虚宫山门还不曾走出多远,她便感觉到那人又远远跟在了她和江温酒身后。身后人不见行动,这桥下埋伏的人又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商青鲤眉间现出不耐,松开缰绳,把酱油放到惊蛰背上,伸手准备取下挂在马鞍上的刀囊。

  “让我来。”江温酒见此笑道。

  “不必。”商青鲤抽出刀囊里的鸿雁刀,抬步上了吊桥,她比较喜欢自己动手解决麻烦。

  “……”江温酒眨了眨眼,把惊蛰背上的酱油抱到怀里,捏了下酱油的耳朵,看着商青鲤渐渐走到吊桥中间,笑了下,自言自语道:“这种事…不应该男人来做么。”

  “喵~”酱油歪着头回了他一声猫叫。

  商青鲤走到吊桥中间,没有等桥下埋伏的人发难便率先抬掌向水面拍去。水下的人见她有意先发制人,自是不敢怠慢,几道身影从河中跃起,翻身落在吊桥上,个个都是一身黑衣,黑巾蒙面。领头的人清了下嗓子想要说什么,却见商青鲤举刀便向他砍来。他忙拔刀相格,与商青鲤交上了手。

  未出鞘的鸿雁刀频频与那人刀口相撞,撞一下那人刀口上就多一个豁口。这几人的身手实在不算好,商青鲤应付起来游刃有余,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一个个便都被商青鲤夺了兵器踢下了河。

  转身往回走时,突然一道身影从水里跳起来,淬毒的一支袖箭直直往商青鲤后心射去。商青鲤听风辨器,回身的刹那鸿雁刀已出鞘,一刀斩断飞来的袖箭,脚尖一点人已鬼魅般落到了那人身前,刀刃在那人脖子上轻轻抹过,鲜血喷溅而出时她一脚把人踹进河里,声冷如冰:“滚。”

  少顷,风平,浪静。

  江温酒抱着酱油慢悠悠跨上吊桥,站在桥中央的商青鲤回头向他看过来,她一身红衣似火在烧,清冷容颜之上眉间犹带戾色。而他青衣玉冠,行走间青袍扬起的弧度勾勒出绝世风韵,那盛极的容貌,那艳极的一双凤眼,似仙似妖,不染半点人间烟火。

  “别动。”江温酒在商青鲤身前站定,漾着细碎波光的凤眸流连在她轻抿的唇角,修眉微扬,他伸手探向她的脸颊,拇指指腹摩擦过腮边,腮上一点猩红被他轻轻拭去。

  他的指腹温热,那温热透过脸颊似是要直直钻入心头。商青鲤身子一僵,向后退了半步,将他指上那点夺目的红看进眼里,有些不自在地抬起手背蹭了蹭自己的脸颊,道:“多谢。”

  她的反应有几分出乎他的意料,江温酒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道:“走吧。”

  及至午时,两人在荻花城内寻了家酒楼用了午膳,稍作休整便打算去码头雇船离开。等几只人员满载的船驶出码头以后,商青鲤和江温酒上了艘刚刚停靠进码头里的空船。

  船主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身材偏瘦,肤色黝黑,头上戴着一顶竹编斗笠,斗笠两侧的系带规规矩矩系在脖子上,一身粗布短打,步伐沉稳有力,像是个练家子。见商青鲤二人跳上船,只淡淡看了他们一眼,就出了船舱去把跟在江温酒身后的两匹马牵进了货仓里。

  出行的船只刚刚已经走了一波,是以一时间少有其他人上船。商青鲤与江温酒在船舱里寻了位置坐下,酱油蹲坐在两人之间,一会儿用脑袋蹭蹭商青鲤,一会儿用脑袋蹭蹭江温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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