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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郎腰瘦不胜衣_江倾杯【完结+番外】(21)

  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始终不见有其他人上船。船主压了压戴在头上的斗笠,俯身准备去解开系在桩上的船绳,一道黑影忽然从岸上飞身落在了船板上。船主解绳子的手顿了下,侧头看去,那人却已进了船舱,只给他留下了一抹修长背影。

  黑衣人甫一进入船舱,商青鲤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他肤色异于常人的白,像是常年不曾照射到阳光。有一双猫儿一样的眼,瞳仁浅浅一湾绿色,眸光澄澈如水。明明是深沉的黑色,却被他穿出了干净明朗的味道。

  商青鲤脸上现出意外之色,道:“阿骨?”

  傅阿骨粉色的唇轻轻一抿,几步走到商青鲤面前,猫儿眼里带着些敌意的看了江温酒一眼,开口唤商青鲤道:“师娘…”

  他的嗓音一如他那双眼,澄澈、干净,如三月春日暖阳下潺潺流淌的溪水。

  “…师娘?”江温酒眼一眯,唇角带笑,向商青鲤看去。

  “……”商青鲤伸手抚额,转头看了眼江温酒,却未说什么,便又转了头去看着傅阿骨道:“罢了,阿骨,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杀人。”傅阿骨道,他稍稍一偏头,猫儿眼一眨,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给商青鲤,道:“赏银…五万两。”

  “…我不缺钱。”商青鲤将递到身前的银票推回傅阿骨怀里,道:“自己留着。”

  傅阿骨皱了下眉头,把那叠银票又递向商青鲤,道:“阿骨要孝敬师娘…”

  他声音里已经隐隐含了点儿委屈,商青鲤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把银票接过来收进怀里,柔了声音道:“我收下便是。”

  “真好。”傅阿骨眸间现出些欢喜来,缓缓咧开嘴笑了,他一张脸只算得上清秀,这一笑猫儿眼微眯,春水轻皱,却让人无端觉得三分艳色,媚而不俗。

  一旁的江温酒早已沉了眸色,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缕不愉笼在心头,他莫名有点在意傅阿骨那声师娘,又见这二人如此旁若无人,心下陡生烦乱。

  这一股烦乱被压制在胸腔内,像是有人在他心里点了一把火,火越少越旺,他胸腔间传来的烦闷之感便愈来愈强。

  他就这样揣着满腔烦闷,直到三人在苍云县的码头下了船,下船的时候夜色浓稠如墨,三人心知今夜只能宿在野外了,索性进了官道一旁的树林里休息。

  在树林里寻了处干净些的地儿,傅阿骨捡来些树枝干草,掏出火折子生了一堆火。看了眼江温酒,就钻进了林子深处。

  商青鲤与江温酒在火堆旁坐下,谁也没有吱声。

  沉默了一会儿,商青鲤忽然唤了一声:“江温酒。”

  她没有称他为道长,第一次连名带姓唤他,清清冷冷的音色,半分温柔也无。江温酒听在耳里,却觉心中烦闷之感稍稍散去了些。他懒懒应道:“嗯?”

  江温酒虽然应的有些漫不经心,但心里却毫无缘由生出了一丝期待,倾耳等着商青鲤继续开口。

  “喵?”被他抱在怀里的酱油从他臂弯里钻出脑袋,应和着叫了一声。

  “要给酱油喂吃的了。”商青鲤从包袱里掏出在酒楼里让小二准备的肉干,递给江温酒。

  “……”江温酒的视线在那包肉干上停顿了片刻,终于还是伸手接过。他边拿肉干喂酱油,边幽幽叹了口气,道:“小鲤鱼…”

  商青鲤毫无反应。

  他再次开口,尾音拖长,百转千回:“小鲤鱼……”

  “……叫我?”商青鲤脸色一黑。

  “可不就是…”一个“你”字还未出口,身后破空之声传来,江温酒一偏头,伸出二指夹住了一颗石子。

  丢了一颗石子尚觉不够的傅阿骨“唰”地一声抽出藏在腰带里的软剑,向江温酒刺去。“只有师父才能叫师娘小鲤鱼!”

  江温酒凤眸里有风雪骤然掀起,他冷冷一笑,把酱油往商青鲤怀里一抛,君子意已有出鞘之势。

  “阿骨。”商青鲤把酱油揽入怀中,冷声道:“他是我的朋友,你把剑放下。”

  “可是师娘…”傅阿骨身形一顿,他转身委委屈屈看着商青鲤,道:“师娘是师父的。”

  “……”商青鲤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头疼道:“阿骨,你且回去问问你师父敢娶我么。”

  “啊?”傅阿骨愣了下,恍然大悟道:“师娘…你终于肯和师父成亲了?我这就去找师父!”

  他把软剑一收,身形扑入夜色,很快不见踪迹。

  “……”商青鲤哑然,她抬眼看向执剑在手的江温酒,见他眉眼间时常隐现的慵懒与妖娆早已褪尽,此时那双凤眸正高深莫测地盯着她看。

  “阿骨有点呆。”她想了下,还是开口解释道:“他师父…不喜欢女人。所以…”

  所以这声师娘她真是受的冤。

  商青鲤想着江湖上知道长孙冥衣有断袖之癖的人不在少数,长孙冥衣本人更是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不爱美人爱英雄。至于长孙冥衣的徒儿傅阿骨为何会执着于叫她师娘,这事她自己都没闹明白。曾经也试着解释,但傅阿骨说什么也不肯改,逼急了就红了眼只差没落泪,商青鲤便也由了他叫。

  可是…她为什么要给江温酒解释呢?

  商青鲤蹙眉。

  本欲横剑出鞘的江温酒听此眼中风霜悄然碎化,心中那股子烦闷顷刻间烟消云散。

  ☆、一六。杀人红尘中。

  一弯冷月挂在树梢上,黯淡的月光漫不经心洒下来。在浓稠夜色里,显得孤清幽寂。

  君子意被江温酒握在手里,火光跳跃间剑鞘上有银星闪烁。夜里的风卷着土壤草木的气息柔柔拂过,江温酒琢磨了一下商青鲤的话,道:“如此说来,我倒是想起一个人。”

  “哦?”商青鲤随手捡了根树枝拨了下火堆,酱油从她身上跳下去围着火堆绕了一圈以后开始围着江温酒打转儿。

  “拈花楼主,长孙冥衣。”在江温酒脚边打转的酱油伸出爪子,尖锐的指甲勾住了他的衣摆,酱油蹬了蹬一条后腿,想抱着他的脚往上爬。江温酒悄悄退开了一步,饶有兴趣地看着酱油摔了个灰头土脸。

  “喵呜…”酱油从地上爬起来,抖了抖黏在毛发上的泥土,有些不满的冲着商青鲤叫了一声,声音里像是带着点儿控诉味道。

  “是他。”商青鲤瞧着酱油的模样,不由略略弯了下眼。

  江温酒对于长孙冥衣此人早有耳闻,听言笑道:“必定是个有意思的人。”

  遥山烟波楼,漠北拈花楼,长安千钟楼,并称为天下三楼。江湖风云录上曾说:“天下三楼,正邪之间。”

  烟波楼主铸器,为天下器宗之首。千钟楼贩卖消息,擅追踪寻人之术。而拈花楼,主暗杀,楼中尽是赏金猎人。之所以说这三楼处于正邪之间,究其根本是因为三者都属于“拿钱办事”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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