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棂坐在黑暗里,耳边只有小猫不安的叫声。
旋即,微弱的烛光忽然亮起,映照出肖何的半张脸。
他推着蛋糕走过来,轻声说:“华棂,生日快乐。”
也许是知道这样的场面和爱情电影里的情节一样俗套,他罕见地低垂着头,并不看她的眼睛。
“这是给你过的第一个生日。”他说,“我不知道女生究竟喜欢什么礼物,所以什么都买了。”
他拎出一个大礼盒,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盒子,看包装有化妆品、项链、耳环、电子产品、衣服、鞋子、包包……不知道的以为是在摆摊。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
他依然没有开灯,借着蛋糕上的烛光拿起吉他,轻轻拨弦。
华棂的视线扫过他弹琴的手指,忽然就忘记移开。
那首来自于妈妈的南方小调,由于时间久远,连华棂自己也无法完整哼唱。
而就是这样一个寻常的傍晚,遮光帘营造的黑暗里,昏黄烛火照耀的光晕下,熟悉的曲子在他指尖倾泻。记忆像是穿过时光迢递,无可涂改地静止在眼前。
华棂不懂音乐,唯一一次倾听的经验还是刘子航表白。
可即便不懂,她仍听得出来,肖何的技巧不知高明多少倍。
曲子很短,当最后一个音结束,另一首歌的开头丝滑地并入。
伴随着吉他清脆的琴音,他低声轻唱。
华棂莫名想起在度假村时,杜霖调侃肖何唱歌赛明星。
可惜任凭怎么起哄,都没人能请动他开嗓。
这是一首简单的民谣,歌词美而含蓄。
春风吹绿新枝丫,冰封雪原开出温柔的花。他唱四季更迭,春去秋来,唱一朵花开了又谢,思念静静发芽。
烛火快要燃烧殆尽,最后一句词唱完,他终于抬头看向她。
冰封雪原开出的花,似乎不用言语修饰,就足够让心意明了。
他说,“从今天起,我们重新开始这段关系吧。”
“我想了很久,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没有尊重你的想法。”
“我其实有点后悔。”肖何自嘲般地笑,“当时不应该答应那个赌约。”
那天停车场偶遇,见到她的第一眼,自己就已经心动。
可惜明白得太晚。
华棂目光微怔。
“之前用你小姨的病跟你做交换,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那并不是我的本意……”他还想解释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还是作罢。伤害就是伤害,不是道歉和解释可以弥补的,他不爱辩解,即便这也许会让他的表现减分。
“总之,因为迟钝,我做了很多蠢事。因为迟钝,我到今天才说出这句话。”他顿了顿,“华棂……”
烛火燃尽一根,光线又微弱了几分。
赤忱的目光落在华棂的脸上,他平静地说:“我喜欢你。”
华棂垂眸,避开他灼烫的视线。
“我希望你可以原谅我,给我弥补的机会。”他顿了顿,“当然,你也有不原谅的权力,选择在你。”
手指紧握成拳,在等待答案的几分钟里,肖何从没有觉得时间过得如此缓慢。
徐叔说,真心换真心。
爱情不是强买强卖的游戏,你捧出真心,并不一定能换来同样的真心。她也许愿意,也许不愿意。你要给她自由选择的权力。
所以,肖何捡起曾经嗤之以鼻的拙劣手段,准备今天的生日惊喜。
陷入爱情里的人好像都蠢成一般模样。
房间是亲手布置的,曲子练了很多遍,蛋糕是自己做的,盒子里的礼物都是精心挑选的。
做着这些傻逼的事情,他竟然甘之如饴。
因为期待着她看到这一切的模样。
华棂那么聪明,应该听得出歌词的含义,看得明白他捧出一颗真心,等待她的回答。
他轻声重复:“华棂,我们从头开始,好不好?”
蜡烛彻底熄灭,房间陷入黑暗。
华棂看见的最后一幕,是他认真的神情。
高傲者低下头颅,献上宝贵的自尊,祈求她的原谅。
她脑海里回响着那句歌词——冰封雪原里开出温柔的花。
时间的流逝变得无比漫长,华棂攥紧口袋的银行卡,这是她答应来这里的目的。肖何的剖白来得猝不及防,可是也只能牵绊她一刻,无法阻止最终结局的到来。
“肖何,我们之间谈不上原谅。”她说,“这是二十万,剩下的,我以后会慢慢还清。”
银行卡放在桌上,沉默蔓延开来。
“你还钱,是想跟我断的意思吗?”
华棂:“如果你想像之前那样继续到高考结束,也可以。剩下的钱我一样会还。”
肖何突然笑了一声。
“所以我说了那么多,你的答案就是这个。”
华棂沉默片刻,“我跟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停顿良久,肖何起身拉开遮光帘。
天色暗了下去,薄暮笼罩,灰蒙的天色穿透落地窗洒在屋内,惊醒烛火营造的幻象。
天光下的肖何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冷淡而清醒。
“好,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