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闷在宫里想了好几天了,才想了这么个办法来,只要圈子给他画好,挑谁都不会出大错儿,“只要你成了亲,祖母立马和皇上说,让你带着媳妇去顺天,”突然想到不娶卢珍,那建宁侯就不可能被他们收拢到手中,郭太后道,“去福建也成。”
楚琙不是不喜欢洛阳嘛,成天想离开,那就先拿这个胡萝卜吊着,反正她只是女人不是君子,出尔反尔也没什么。
楚琙目瞪口呆地看着郭太后,他发现了,想赢祖母太难了,但郭太后后面的提议又让他有些心动,他不愿意去顺天,但是福建么。楚琙承认他心动了,但想到那样会连累一个无辜女子,他轻轻摇头,“祖母,我真的无意成亲。”
一直紧盯着孙子的郭太后却没放过楚琙脸上的那么迟疑,“真的啊?那怎么办呢,”她长叹一声,抬手拔下头上的长簪在发间搔了搔,藏在发间的白发便露了出来,“我这身子骨还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原想着能看着你拿回那个位置,我便是下去了,也能见你外祖和娘,但你真的不愿的话,我还能捆着你坐上去?”
她有些黯然的垂下头,“那咱们就得想怎么在老三手里保住你的命了,我和皇上在的时候还好,若是不在了,只怕等着你的就是一杯鸩毒了。”
“你若肯成亲,我便去向皇上改一改老祖宗的规矩,让你就藩去,唉,”郭太后又是一声长叹,“可你能就藩,将来也能被新帝召回啊,”召藩王进京的理由不要太多。
见楚琙似要说什么,郭太后摆摆手,“我知道你不想连累人家姑娘,但你怎么知道人家姑娘不愿意嫁你呢?当年我入宫的时候,先皇已经年过三旬了,和朱太后也是出名的恩爱夫妻,可我们这些小姑娘还不是欢欢喜喜的入了宫?”
楚琙垂下头,若不是宫里还有郭太后这唯一的牵挂,若不是他突然消失会引起皇帝的怀疑,从而连累到郭太后,他早就远遁海外了,“孙儿只是不想连累更多的人了。”他只是在等,等皇帝殡天,然后他就远离这个是非之地,重获自由。
“除非你现在就死了,不然哀家和承恩公府将来都会被清算!”
郭太后都想敲开孙子的脑壳看一看,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
当年宣诚太子去后,剩下的几位皇子哪个不是摩拳擦掌野心勃勃?最后弄得自己阖府俱灭也在所不惜?他们谋事之前,怎么就不会想失败了会不会连累妻子儿女?
偏自己这个孙子,做太子最名正言顺的一个,却一点儿向上的心都没有,“你怎么没想过,那位置本来就该是你的?只要你站上去,你身后的人才能保住后半生的平安?”
楚琙轻叹一声,他的人生就是这么纠结和扭曲。
他不想争,只想远离这一切,可他身后的人却不肯答应。郭太后为了自己的侄女,为了承恩公府,也为了多年前欠下的心债。
朱家为了复仇,为了恢复曾经的荣光,他被他们推着往向前,心不甘情不愿。但这些人原就身处局中,可现在,他们还要拉更多的人入局。可他能给这些人什么呢?权力?富贵?那为这些争斗的他和他身后的人,又与晋王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呢?
又不说话了,郭太后一阵儿气闷,勉强将话题又扯了回来,“每每有这种半京城人都参加的宴会,必会出些不大不小的事情。你可瞧见什么有趣的事儿了?说给祖母听听?”郭太后还是想听一听楚琙怎么讲叶府的所见所闻,他和郭琪是不一样的角度。
有趣的事?楚琙将思绪拉回,陡然想到李显壬的那个孙女。他不耐烦讲女眷们的争端,也知道郭琪在他到之前才出的宫,“晋王借贾氏的手拉拢了卢姑娘,不过却在李姑娘那里吃了个大亏,”他想到叶家姐妹为李庭兰出头的场面,“叶家还挺会教女儿的,”做姐姐的沉稳机智,妹妹有一颗纯善之心。
这不就对了,内宅转上一圈儿,不就看到了这许多事?郭太后赞许的点点头,“孝惠太后做皇后的时候很喜欢往各府赐人,充当眼线,不过孝仁太后(朱太后)却极瞧不上这种做法,私下曾跟我说这是小人行径。”
她回想着在朱太后身前服侍的种种,那真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啊,“我也不喜欢那么做,但也不得不承认,内宅妇人那里确实能得来不少有用的消息。”孝惠皇后是先帝生母,是朱太后和郭太后的婆婆,她的事两个儿媳也只能私下嘀咕两句。
只是郭太后做不到朱太后那样,她没有强势的娘家,和先帝的爱重,所以在做了太后之后,也学着孝惠太后赏了一批宫人出去。
她复又笑道,“我早就说过那李庭兰不是个一般人,你还替她说话,今儿的事你怎么说?”郭太后深叹便是在许家养了十几年,这李庭兰还是李家人,和她那个奸似鬼的祖父一样,看上去圆滑无害,其实确实最老谋深算不过。自她从许家回来,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那一次她吃亏过?
郭太后也很庆幸郭琪先下手为强,将人拉到了承恩公府这边,但她也很清楚郭琪是在为谁奔走,“以李显壬的性子,若真的站在小五那边,怕将来不会安生做个首辅。但小五那个性子,将来这朝堂只怕又得一场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