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必将祸乱朝纲。
所以,纵使这个位子换了人,纵使当年侥幸逃过,重来一次还是要死。
于霄迟疑许久,到底是再次小声道:“殿下,这个时辰或许还来得及。您或许,可以见着轻白姑娘最后一面。”
楚青珣坐在书案后,眉心始终微微蹙着。
过了许久,仍是没有站起身。于霄瞧着,终是无声退下。
……
天牢内。
显临如往日,将带来的饭菜一一摆在楚惊春面前,确认此次无人在暗中,方才开口。
“饭菜被人下了毒,您勉强用两张饼吧!”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用油纸包裹的面饼。
纵他身为将军,入天牢乃是破例,也照旧要检查随身物品。只是,亦因为他是楚青珣倚重之人,需检查物品,却不可搜身。
楚惊春素来不计较这些小事,随手接过,吃了大半方应显临的话。
“还是楚玥的手笔。”
“是,”显临道,“八公主先前一直命人将毒药下在牢饭里,知晓您从未用过,便要派人潜进将军府。属下记着您的吩咐,特意给她留了个空子。”
“不过今日的毒药倒有些稀奇。”
楚惊春眉梢微挑:“如何?”
“先头几日,一直是剧毒,饭菜用上一口便能要人性命。今日这毒,属下已经找人验过,图的是长久的法子。”
“据说,一样是要人命的毒药,却比砒霜鹤顶红之类来的更为阴险。”
“初次发作便可要去半条性命,此后每一次都如凌迟一般,一点一点剐去人想要活着的意志。直至最后,满身溃烂而死。”
倒是用心。
楚惊春忍不住笑了笑,唇角勾起尽是凉意。
“她这是听说了什么,不知是知晓我必死,还是能活?”
显临道:“自然是知道了您再无指望,才敢这般无所畏惧。从前是怕您被赦免,才迫不及待的要您死,如今知晓您必死,才想着留您一命好好折磨。”
“她这般心思,只怕楚青珣并不知晓。”
若知道了,怕是要埋怨一句,此刻不斩尽杀绝,来日必成后患。愚蠢至极!
楚惊春将剩下的面饼用完,拍拍手利落地站起身。
“我本想着,若是今夜假死,恐横生变故,楚玥这一遭倒是帮了我。”楚惊春转头看向显临,“说说吧,去了半条命该是怎么个形容。”
……
丑时,昭阳殿内,烛火通明。
守夜的,站岗的,里里外外每一个人都知道天亮后便是登基大典。他们也要统一改口,唤一声“陛下”。
唯有于霄知晓,缘何到了这个时辰楚青珣仍就没有歇下。
他在等,等一个消息。准确的说,是等一条死讯。
眼见着到了四更天,殿外终于有侍卫急匆匆跑来。
深宫之内,最忌疾行,眼下这般,可见是出了天大的事。
“启禀殿下,轻白姑娘怕是不行了。”
楚青珣猛地站起身,提步便要向外奔去,可脚下虚浮,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幸得双手支撑摁在桌上,才勉力稳住身形。
“殿下?”于霄急切道,转脸看向秉话的侍卫,“你,说仔细些。”
“是,是。今夜原本与往日没什么不同,可就在三更天的时候,轻白姑娘忽然呕出一大口血来,属下不放心,就着火光探了她的脸色,明显是中毒之状,且必定是剧毒。属下入宫之前,轻白姑娘堪堪吊着一口气,求属下务必与殿下带句话。”
“说。”楚青珣嗓音极沉,眸间血色,似压抑着难言的悲痛。
“她说,多谢殿下给她一个痛快,殿下不必自责。”
楚青珣瞪圆了眼,手指紧握成拳,一滴泪顺着脸颊无声无息地滑落。
他再是忍不住,当即就要向外冲去。
那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啊,他虽不曾亲自动手,却也默认了楚玥所为。到最后,她还是知道的,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授意。
她不怨,他自己却曾真切的怨过母妃,怨过帝王无情。
怎的到了他自己,他还是任由她死去?
“殿下!”于霄一个眼色将那侍卫打发走,一面死死地将楚青珣拦住。
楚青珣力道极大,他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去见最爱的妹妹最后一面。可他将要挣脱,忽的听于霄在耳边说。
“殿下,您明日登基。一切已成定局。”
眼见楚青珣停止挣扎,于霄又道:“事已至此,就叫五公主再帮您最后一次吧!”
良久,楚青珣到底是沉沉地闭上眼,道:“杀了吧!”
“加派人手盯着将军府,此事过了明日方可叫显临知晓。”
于霄应着,当即出门,了断方才赶来的侍卫。
侍卫原以为于霄寻他是有新的任务,结果话还没出口,便被拧断了脖子。
直至咽气那一刻,侍卫都不明白,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虽说那位春和楼的轻白姑娘确然是位不可多得的绝色,叫少将军惦记也罢,竟也叫将来的陛下放在心上。
想来,是心心念念不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