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在嫁人一事上,就算来说媒的人千千万万,只要她不点头,那就是纸上谈兵,都是空想。
沈杳不急,可急坏了司玄知。
府城离安阳不远,骑马只需一日的路程。
信送到时,司玄知正在埋头苦读农书。待看完信中内容,司玄知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没站稳。
沈家,寻了媒婆给杳杳说亲。
等不及到第二天,司玄知便与学院告了假,雇了马车直奔大柳村。
夜风骤起,皓月当空。
一辆马车在凹凸不平的官道上飞驰,惹得路边草丛里的虫子都突然噤了声。
车厢内,司玄知愁眉不展。
他知道,他这般做属实有些冲动。可他还是想当面问问,问问杳杳是否有心于他。若是没有,他从此便断了念想。若是有,他便娶她!
回到大柳村时,早已月上中天。
月色下的大柳村,像是沉睡了一半,无半丝灯火。稻田里的青蛙还在嘶鸣,村中时不时的会传来几声犬吠。
马蹄踏在村道上,声音清脆响亮。
司玄知喊停了马车,付了车钱,让那车夫就此赶着马离开,他则步行走向村中。
司淮真与陈伯早已睡下。
老人家觉浅,司玄知只轻轻叩了两下门,便吵醒了司淮真。
亲自掌了灯,披了衣裳来到前院,隔着门问了声:“谁?”
“祖父,是我!”
院门打开,月色下立着的少年郎身姿挺拔,正是他的孙儿——司玄知。
司淮真以为,孙儿会托那送信去人带话回来,却不想他会亲自赶了回来。还是这般急,急得等不到明日的天明。
“你就等不及明日?夜路难行,若是出了事……罢了,先回屋。”
司玄知给祖父问了安,并无多言,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切的一切,等明日见过了杳杳再说。
然而,又是一夜无眠。
司玄知回了大柳村的事,除了司家主仆,再无外人知晓。当陈伯来请沈杳时,沈杳也被惊了一把。
“司家肯定没憋什么好屁,杳杳你别去。”
沈家人阻拦沈杳去司家,这还是第一次。
沈杳耸了耸肩,笑道:“奶,你莫怕。我的事,没人可以做主。就算真如三婶猜想的那般,只要我不肯,他司家也没那通天的本事逼着我嫁人。再说了,真要那样,正好我此番去同他们说清楚,告诉他们我沈家可不是那等攀龙附凤,妄想攀上他沈家的人。”
陈伯一直在门外候着,听沈家人的对话,心道嘀咕着莫不是起了什么误会。想要赶紧回去禀了老爷,又怕这般贸然离开,少爷要怪罪。
路上,沈杳的心里没由来的烦躁起来。
从三岁到十五岁,整整十二年。十二年里,她与司玄知分享着生活的点滴,诉说着彼此的梦想,算得上无话不谈的好友。
可如今,就因为身份之差,男女之别,她便要失去这个至交好友。
也罢,身在封建的古代,本就身不由己。蚍蜉不可撼树,几千年传承下来的思想,岂是她一个小小穿越者能改变的。
但想到以后要与司玄知形同陌路,沈杳心里还是万般难过。
十二年,整整十二年。就是养条狗都有了感情,又何况是知她懂她的人。
熟悉的书房,沈杳已不记得来过多少次了。
端坐在案前的少年,见到入门来的身影,蹭得一下站起身来。因起身起的急,不小心撞到了桌角,疼得额头沁出了汗。
“杳杳。”
“嗯!”
沈杳的声音清冷,与希望的任何时候都不一样,听得司玄知心下一突。他突然不知道,那句话要不要问出口。
就这么,两人相望而立,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窗外的玉兰树上,不知何时飞来了一只蝉,突然发出嘶鸣,叫得司玄知心生浮躁。
沈杳扭头,看向窗外,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看这颗玉兰树了吧。
这颗玉兰,伴了她整整一个童年。
空气好似被凝固,压抑的司玄知呼吸急促。袖子里的手,握成拳,又松开,再握住。
司玄知觉得自己好似不能再呼吸,喉咙滚了滚,深吸一口气,最终开了口:“杳杳,如果……”
沈杳来前,司玄知已在心中练习了多遍。可眼下沈杳就站在他眼前,他却不敢问出口。
他,好没用。
窗外的蝉还在叫,不愿停歇。沈杳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玉兰树上,耳朵却在等待着司玄知的问话。
只是等了半天也等不来下半句,才反问到:“如果什么?”
如果什么?
司玄知闭了眼睛,鼓足了勇气如赴死一般问道:“杳杳,如果让你嫁给我,你愿意么?”
什么?
沈杳抬眸,望着双目紧闭的双眼,错愕不已。他……他他他……他知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不是年纪大了,男女授受不亲,他爷爷怕她耽误他的亲事,让二人断绝来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