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谢珩州顿时脸色更沉,硬梆梆道:“哦,差点忘了,你大费周折从操场跑过去和人家打架,是为了一样被偷的东西。”
“东西被偷就偷了,能值几个钱。至于把自己弄成这副狼狈样子?”
刚刚陈盐情绪上涌剧烈,只含含糊糊说自己有东西被周漫芝偷了,却没具体说是样什么东西。
现在记忆被谢珩州一句话重新唤回,她想起那根到现在还没拿回来的手链,不由得下意识揽紧了他的脖颈。
“轻点,小心手。”谢珩州敏锐地察觉到她变化的情绪,淡淡出声提醒。
陈盐这才意识到自己太用力,差点勒到他的脖子,连忙不好意思地松开了几分。
隔了两秒,他又发问:“说吧,什么东西被拿了?”
这一次过了好久。
久到谢珩州都以为陈盐趴在他肩头睡着了,才听到小姑娘传来的闷闷的、颇觉丢脸的嗓音:“……手链。”
“你送给我的那一条手链。”
这次轮到谢珩州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只觉得好气又好笑:“我送的,所以呢?”
他的口气倨傲:“我能送一回就能送第二回 ,你喜欢我能给你买五十条不带重样的,给你戴满一整条胳膊。”
陈盐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弯着唇角没忍住被逗得笑出声来。
然而她马上又轻轻摇头,垂眸否认道:“不一样的谢珩州。”
“你是有能力能送我很多礼物,但并不代表我就能够轻易弄丢。那是你的心意,是独一无二的,每当我看到那个物件时,就会想起收到它那时的内心感触,这对我来说这很重要。”
“你先别和我说话了,我心里现在充满了负罪感,一听到你的声音就感觉好抱歉。”
“……”谢珩州眸光轻怔,上下轻轻滚动了喉结,果真听话地没再开口。
路程不远,很快谢珩州长腿迈进医务室的门槛,将人稳稳当当地放置在病床上。
他侧过身晲她,白炽灯的光线涂抹在那锋利的薄单凤眼上,顺着那高直的鼻梁滑落,下坠到微挑的唇梢,整个人都带着恣意不羁的痞气。
“陈盐,”谢珩州的嗓音低缓,好像弓杆拉扯着她心头那根弦,催得人昏昏欲睡,“先闭上眼睛睡一会儿。”
“等你睡醒,东西说不定已经被要回来了。”
……
校医仔细检查了一下陈盐的腕部,初步诊断是严重扭伤,最好拍个片看看有没有骨折。
原本细瘦的手腕红肿成高高的一片,校医先拿了个冰袋让谢珩州拿着帮忙冷敷,隔了一会儿给陈盐擦药膏缠上纱布。
“刚刚探了下她的体温,感觉有些烫,量了一下果然是有点低烧。我等下开点退烧药和消炎药,你让她带回去吃。”校医阿姨说。
谢珩州径自打开塑料袋,专注查看药盒上的说明,点头表明自己听见了。
校医还有事,给陈盐挂上吊针,临走时嘱咐了谢珩州几句,很快离开,剩他们两个人对坐着。
谢珩州将药放回袋子里,有些百无聊赖地注视着面前睡着的陈盐。
她整个脑袋陷进柔软的枕头里,额前的碎发被生病的冷汗洇湿一点,服帖地落在颊边,肌肤白得快要透明。
时间流速慢了下来,他就这样静静看着,从光洁的额到尖瘦的下巴,甚至发现了她眉心长着一粒很淡的痣。
陈盐在做梦,也许是梦到了刚刚发生的那些事,睡得很不安稳,唇瓣里时不时溢出几句梦呓。
谢珩州原本斜靠着椅背垂眸乜着她,隔了两秒忽然挪动变了个姿势,抬手饶有耐心地覆在她的肩上轻拍了几下。
陈盐在睡梦里被安抚,嗅到一丝类属于安全感的气息,脸下意识侧向他手腕那端,终于放心深眠。
等到她从光怪陆离的梦里转醒,谢珩州已经不在身边。
天色已经昏黄,距离放学铃打响都过了快半个小时。
吊瓶很快挂完了,校医替她拔了针,见她转醒,特地又重复了一遍注意事项。
“最近右手就不要经常写字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注意休息。”
“半夜最好起来再服一次退烧药,以我的经验看,体温肯定会再次烧高的。”
陈盐一一应下,捂着手腕上的纱布下床。
她手不太方便系鞋带,看着帆布鞋散落的鞋带犯起难来,正打算开口让校医阿姨帮她一把。
这时,谢珩州席卷着晚霞的光晕从门口跨进来,只撩起眼皮,一眼就看穿她的困难,上前两步自然地蹲下替她穿起了鞋。
他指腹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脚踝,带着一股浓烈的体温热度,陈盐的脸不可避免地漫上点红,抿着唇道谢。
在鞋面上替她系了个小巧秀气的蝴蝶结后,谢珩州站起身,像是进球得胜庆祝一般散漫地伸出拳,停留在她的左手跟前:“碰一个?”
陈盐杏眼微阔,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捏了拳和他的拳头轻轻碰了一下。
指节相触的瞬间,谢珩州修长的五指翻转张开,一条熟悉的绿蝴蝶手链躺在他的手心里:“拿着,说到做到。”
一股失而复得的喜悦将陈盐笼罩,甚至连生病后萎靡的精神也振作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