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临京的高楼林立,这个城市生活气息极其浓郁,电线杆子密麻交错,住户大多是低矮的公寓楼,防盗窗上支着晾衣杆,晾晒着五颜六色的衣物。
嘉城的路并不是周道如砥,根据市集和白漆划出的停车位纵横出了许多小巷。嘉城附中的校区就坐落在其中一道巷口。
这个点学校都还在上课。校园里静谧无声。
谢珩州好像很累,还在后排昏睡着,陈盐没有吵醒他,轻手轻脚地下了车。
门卫室的保安大叔还记得陈盐的脸,让她登记了一张表格后就让她进去了。
之前对于转学还没有实感,现在路过校门口摆放着的荣誉墙,看着排列第一的那张属于陈盐的一寸照被人用小刀狠狠划成两半,她的手心沁出些应激般湿冷的汗,连带着脚步也缓慢了一些。
像是好不容易逃出的一场噩梦,隔日晚上又重新梦回,连带着埋藏着的伤疤也被重新唤醒。
拐上二楼的时候,恰巧撞下课间铃响,熙攘的学生群体从楼梯处涌下,吞没了陈盐孤零的身形。
她逆着人流一路上行,路过教室最边上那个没安大门的公厕,听到从里头的镜面洗手台里飘出一两句说话声。
“……杨迹好久没来学校了吧,卷子堆在他的课桌上都落灰了,老班这都能放任?”
“听说他找了个职高的女朋友,现在小情侣正恩爱呢,他不找事就行,谁管他人去哪。”
静了会儿,一个女生说:“之前看他对陈盐这么特别关照,我还以为他们才是一对呢,分手了?”
间杂着一声冷笑:“人家陈盐可是资助生,已经和大老板去了大城市享福,哪看得上他这种混混。”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毒贩的女儿也能被中选,别的学生资助都是定期打钱,怎么轮到她就要被接过去同吃同住。”
“谈了条件呗,”女生们的闲谈声越来越近,“反正她家里人都死光了,拼上一切赌一把。”
“都说现在的富商之间都很流行玩女学生的,越年轻的越保值。”
话音刚落,首位女生跨出厕所门槛,笑意未收地撞上陈盐的眼睛,被吓了一大跳。
她就这样站在湿哒哒被斜雨吹过的走廊上,刘海散落额前,眼神淡淡,听着夸大的沸议,未置一语。
厕所的滴水声在安静的对峙中显得格外清晰,陈盐重新迈步,逼得对方尴尬后退,随后侧身丢下一句:“你这么清楚,是因为你做过?”
女生们抿着唇,心虚得面面相觑不再说话了。
见她们噤声不言,陈盐也懒得再计较,转身直奔办公室。
即使是这样,路过走廊时还是被许多以前的同学认出来,大家将身子探出窗口,有几个猖狂的还来嬉皮笑脸拽她的制服衣边。
“哟,看看这是谁回来了?”
“这不是我们陈盐妹妹吗?”
陈盐用力挣开他们的手,几乎是小跑着逃进办公室。
所幸证明开得很快,没过多久,团组织关系处的老师就将牛皮纸袋封好的资料递给她。比起这里的学生,老师的态度明显要温和得多。
“听说你转去了北沂?那里的师资条件很好,你要好好把握,以你的底子,能够上一个不错的重本。”
陈盐客气回应:“知道了,谢谢老师。”
很快陈盐抱着纸袋从办公室出来,路过高二一班的门口时,被一群熟悉的人拦下。
“陈盐,还记得我吗?”一个月不见,杨迹还是那副领口大敞的混样,不仅如此,还为了示爱在胸口处纹了个黑白的人像纹身,看上去滑稽又诡异。
他抖了抖手上的烟灰,带着人将她的去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陈盐一看见他的脸就犯恶,手指收紧环抱着档案袋,指尖却在克制不住发抖,她语气冷冽,强作镇定:“让开,不然我喊老师了。”
“喊呀喊呀,”杨迹学着她的声音阴阳怪气地喊了两声,满不在乎地踩灭了手里的烟,“是不是这一个月让你过得太舒坦,以至于忘记了在嘉城附中到底谁说了算。”
他那双细长的倒吊眼毫不客气地扫过她的全身,轻蔑地嘲笑:“之前听别人说你转学,现在又腆着脸回校,不会是被谢家退货,赶回来了吧?”
周围人发出一阵哄笑。
“就她这副死人脸,念书再厉害又怎么样,还是不讨人喜欢。”
“要不要哥哥教教你,怎么样讨好人?”
陈盐落在裙侧的手攥起,蓄力推了一把面前的男生肩膀,没推动,反而因为力量悬殊踉跄两步被弹了回来。
杨迹的脸很快沉下来:“别白费功夫,我之前就说过,别让我再见到你。上次那事,还没找你算账呢。”
他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小弟,立刻有四五个男生冲上来要锁住陈盐的手腕。
陈盐趁机矮身从他们空隙里拼命钻出,不敢犹豫拔腿就跑。
她的心慌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在预备下楼的拐角处没刹住脚步,直直撞上了一道黑影的胸膛。
缠着纱布的手使不上力气,档案袋从手中滑落,资料散出几页飘落在地。一抹很淡的衣料香气掠过陈盐的鼻端,紧接着独属于男生的炽热体温包裹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