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老人尚且还能乐观面对处境,每天还帮隔壁床乐呵呵打饭。今天因为化疗和透析身体已经虚弱至极,他抱着最后的期待拨了儿子电话,却得来儿子明显不耐烦的敷衍。
老人用尽全身力气哭闹了一场,失望又悲哀的咒骂声听得在场人都沉默了。
陈盐看着谢珩州极尽温和地将老人安抚睡着,他扭头冲着护士吩咐:“这两天医院多替2号床联系下家人,就算真忙于工作,也让他尽快赶过来。”
护士点头说好。
临床一位来探病的中年男人盯这头盯得太入迷,忘记手上还燃着根烟,尼古丁的味道顺着窗沿飘来的风充斥了整个病房。
谢珩州忽然握拳抵着唇偏头咳了两声。
“1号床家属,”护士严肃地提声,“病房内不允许抽烟,要抽烟请去公共吸烟区。”
“噢噢不好意思啊没注意。”男人指头上夹着烟,一边道歉一边走出病房。
路过站在门口的陈盐时,她也不免被烟味熏得呛了一下,侧头轻咳两声,和谢珩州下意识的动作一模一样。
可是印象里,他不是会抽烟吗?
陈盐有些奇怪。
所里也有好几个男同事吸烟,他们喜欢聚在一起在门庭外吞云吐雾,再互相吹两句牛b,会客厅时常烟雾缭绕的,也没见这几个烟鬼脸上有任何不适的表情。
正疑惑间,谢珩州已经从病房查完房出来了。
他身边跟着的小护士即使戴着口罩,也难掩紧张,疯狂冲着他道歉:“不好意思啊谢医生,是我提醒晚了,你身体没有哪不舒服吧。”
陈盐:?
为什么会身体不舒服?
她努力竖起耳朵,偷偷跟上两人步伐。
“没关系,还没到这种程度。”她听见谢珩州这样说。
“吓死我了,之前医院里来了一个对好多东西过敏的小姑娘,脆弱得跟个玻璃娃娃似的,我都提心吊胆成后遗症了,”护士悻悻地放下心,“不过谢医生你平时也要自己多注意啊,多提醒着别人点,尼古丁过敏这事可大可小的。”
尼古丁过敏?
陈盐讶异极了,没注意到前面人步子早已经停下,一不留神狠狠撞上了那堵宽阔坚实的背。
咚一声,她的额被磕得发酸,捂着脸半晌说不出话。
“这位病人,再跟的话,不如干脆直接跟着我回家算了。”谢珩州眉梢扬起,浑吝不着调地凑近她。
陈盐依旧捂着脸,冲着他摆摆手。
他自然地捏住她的手腕,目光下移,语气是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缓:“陈盐,磕着哪了,我瞧瞧。”
连哄带劝的,陈盐的手终于被拉开,露出额头一小片的红。
“哟,还真磕着了,” 谢珩州敛眸呵笑着,滚热的大掌掌心抚上她光洁的额角,紧贴着那块轻轻揉,“看来我还是个硬骨头。”
额上传来的温度一路蔓延,陈盐连后颈都红了一片,但又舍不得推开他的手,只好梗着脖子直愣愣站着。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谢珩州一面揉,一面漫不经心地问。
“我就想问问,你能不能把诗绮的山楂片还回来?我查过了,山楂片健胃消食,活血止痛,少吃一点没什么关系的。”
这句话从陈盐口中认真蹦出来,有一种莫名的娇憨可爱。谢珩州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的面容,眼神悄然变幻着,直到欣赏够了才抽回视线。
“应诗绮的病房派了专职的保镖24小时盯着,任何风吹草动会有人第一时间报告给谢之霄,你以为她是从哪弄来这么大一袋零食?”
他哼笑一声:“谢之霄宠人多少也有个限度,还真不把医嘱放在眼里。”
陈盐在心里偷着腹诽。
你不也是一样?
对尼古丁过敏还拿着烟搁那和别人借火呢。
陈盐一把拉下他的手,走得干脆极了:“我回病房了。”
“等等。”
谢珩州喊住她,将一张卡塞进她的手心里。
陈盐不解地将卡面翻转,赫然是张印着谢珩州照片姓名的证件卡。
“我们医院的病号餐确实不怎么样,职工餐味道倒还不错。”
“什么时候有空去尝尝?”
……
这一晚上陈盐在医院睡得不算太安稳,总感觉隐约听到人哭,不到八点就起床洗漱。
应诗绮还在隔壁沉沉睡着,她昨天见到谢之霄有些太高兴,情绪太激动,失了血本来就需要好好休养,今天的她明显精力大减,十分困倦。
陈盐不想吵到她休息,自己去食堂买了早点,顺便给她也带了一份。
护士告诉她今天需要给膝盖烤灯,让她去三楼的科室。
陈盐起床的时候就明显感觉到膝盖疼,到了上楼的时候甚至有些走不动楼梯,她勉强上了两阶,疼痛加剧,汗瞬间沾湿了她落在颈间的发丝。
身旁人来人往的全是来看病的,没人注意到她的艰难处境。
陈盐慢慢将自己挪到楼梯有扶手的那一侧,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道刚刚就不图快,再等一会儿电梯了。
正望着这漫长的楼梯发愁犯难,左边肩膀被人轻搭了一下,眼前出现一张很久没见的健朗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