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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花无日不春风_冷涧滨【完结】(18)

  “殿下真是体恤下情,还是吃吃喝喝的最合我心了,只不过,您差人送来就是了,天寒地冻的,您别再往返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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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季一推门,只听‘哎呦——’、‘嗷——’两声叫。

  原来门后挤了一群人,越毂一往后退,一脚踩在越孛脚上。

  “我的脚……我的脚——”越孛抱着脚,眼角有泪飚出来,“断了……”

  “你鬼鬼祟祟躲在我身后做什么!”越毂打算用大嗓门儿掩饰自己的不小心,“你看你脚硌在我脚底下差点绊到老人家。”

  “我不是怕她又说出什么丢脸的话,被人家看了笑话去!再说了,爷爷你还不是躲在门后?”

  “皮糙肉厚的踩一下怕什么,爷爷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腿脚又不好,能有多大力气?”

  “爷爷就是因为你那条腿伤了,所有力气都在这只脚呢,您有多沉的分量您自己不知道么!”

  越毂不去理他了,向着越季一垮脸:“又没戏?”

  越季笑着挽他胳膊:“有戏有戏,南戏北曲,要多少有多少,快年下了,咱们多请班子,我天天陪着您一起看,好不好?”

  “甩不掉了,唉,彻底甩不掉了!”

  越毂长吁短叹中,越三千问道:“姑姑,怎么你这么高兴啊?”

  越季长出口气,拍拍自己脸颊,“也许,重阳那晚上,我真是喝得多了。你知道么,心里装着东西,真的累得很,现在一下子没有了,觉得……”

  “心空了?”

  “胃空了。”越季咂咂嘴,“被他说馋了。爷爷,咱们晚上也吃饺子吧,大冬天的吃什么韭菜馅儿呢,吃冬菇馅儿的吧,支他一百口大锅,全府一起吃!”

  “姑奶奶,你省着点儿花钱吧,还不知道要在娘家多吃多少年米呢!”

  越毂好生头痛,越孛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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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斗南一出门,等待多时的下人们赶忙迎了上去。一人替他披上银貂裘,另一人小心系好系带。三蓝宝相花的厚毯骨碌碌展开一直铺到八骏同驾的象辂前。两人齐齐趴跪着,祝斗南一足踏一人之背,蹬上车。

  一直到坐下,祝斗南始终阴着脸。太监递上水磨红铜手炉,被他一手拨开。

  “殿下——”一人接过手炉,跟着辂车慢跑,一手提着袍角,一手又把手炉递上去,“您这贤身贵体,万万不能大意了。”

  “你是谁?”

  “臣,新任钟离王府左长史高瞻,见过殿下。”

  若非辂车正在行进,怕他要当街跪下了。

  祝斗南却没有施与他哪怕一瞥:“高大人不在府中等候,冒寒找到这里来做什么?”

  高瞻还一手举着手炉,一手提着袍子跟车跑,有些喘:“殿下是……人中龙凤,能够攀鳞附翼,臣……幸甚。竭忠尽孝之心,刻不……容缓。”

  “你倒是性急。”祝斗南冷笑一声,“本王欣赏你这份急功近利。”

  这并非什么好话,高瞻有些尴尬,立即便干笑两声:“能得殿下金口一赞,哪怕长了颗疮呢,那也是个好疮。”

  “你有什么事么?”

  “臣有要事禀告。臣已查明,月前重阳之日,三大营驻军并无操兵,殿下京郊受阻,只怕是有人……刻意而为。”

  “哦,是什么人啊?”

  “奋武王世子。”

  “能在京中调兵,又敢拦截本王的,除却奋武王又有其谁?这丝毫也不难猜。”

  “是是,殿下圣明。另有一事——”

  高瞻一直举着那手炉,样子颇为滑稽,其余从人都悄悄而笑。祝斗南却仿佛看不见一样,还从袖中抽出一把折扇,展开了慢慢摇晃:“说吧。”

  “御史于耿明,向皇上上了一道奏疏。”

  这于耿明官位不高,却是大名鼎鼎,祝斗南刚到京中一个月便已听说了:“他不是因言下狱了么?”

  “正是这次大赦天下,赦出了这根‘鱼刺’。他还真不枉‘百折不挠,如鲠在喉’的美名,刚脱刑狱便又极谏‘北狩’。”

  祝斗南手中的扇子一磕,示意停车,这才转头打量了一下高瞻:“上来。”

  象辂重行,高瞻立在辂亭中俯身:“陛下一向不愿兴干戈,这于耿明却频触逆鳞,每每以先帝遗诏为名力谏对鞑靼兴兵,终于惹得龙颜大怒,将他降罪下狱。”

  “他不知死活,刚脱牢狱便旧事重提,又与本王何干?”

  “殿下试想,那鞑靼是游牧之族,擅长游击,行踪不定。以往,主和一派大可以敌踪难觅为由打压朝中主战一派,可如今殿下还朝了,旁人不知鞑靼行踪,您,还不知道么?此其一也。其二,尚孝王尚在番邦为质,您身为人子,不该救父于水火么?您主战,则忤逆圣意,主和,则有悖人伦,何去何从,臣替殿下忧心。”

  祝斗南停下手中扇子,慢慢从他手中接过手炉:“说下去。”

  高瞻几分得意:“当初,将于耿明问罪下狱的,是次辅吴大人,如今请旨大赦的,又是他吴大人,这一出捉放曹,只怕其中是大有文章。”

  “你的意思是说,吴家有意让本王为难?”

  “事关储位,臣本不该妄议,但臣身在长史司,凡事当以殿下为先,不敢独善其身,少不得直陈。想殿下获封钟离王,钟离者,中京也,本朝有太子守中京之说,无人不知,殿下与那天宫贝阙,只一步之遥。而吴家一门,虽先后有皇后、贵妃,却终究不能诞育皇子,所谓竹篮打水,一场空。方此之际,能不急、不计么?依臣所见,立储在即,他们是拖得一刻是一刻,只待吴贵妃诞下皇子。”

  第10章 雪中扇竹中金

  空中一片绢,飘悠悠,落下来。祝斗南停住脚步,那物正落在他足边,原是一把宫扇。扇面所用缂丝,有‘一寸缂丝一寸金’之贵,绣工更是巧夺天工,朝上的一面似是百鸟朝凤,可那凤又有所不同,祝斗南知道,其实并非凤,而是鸾。唯皇后可用凤,贵妃用鸾,那么此扇的主人是谁,可想而知。

  翻过另一面,那边绣的是麒麟送子。麒麟送子……祝斗南想起高瞻的那番话,心头有一片阴云浮起。

  头上方响起两声娇咳。祝斗南站起身,重又一派温文,不疾不徐地向假山上走去。山上有亭,亭中宫女簇拥下,正是贵妃吴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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