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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生_沈卿伊【完结】(15)

  即使烛光十二分之微弱,郑澜炯炯的目光实不容人忽视。

  “好了?”

  “是。”刘明躬身递上药瓶。

  瓷瓶很小,一只手就可以完全包住,掌心处的微凉直传至心底。

  “下去休息吧。”她的语调不似一贯的简单冷硬,要比平日轻上许多,就像是怕吵醒谁一般。

  烛台上的白蜡烛即将燃至底部,流风过室,火苗摇摇欲坠。

  一个黑影在刘明走后潜至窗下,捅破窗纸,窥向室内。

  只见她三两下解开了他的衣衫,将药粉洒在他受损的经脉处,并用手盖住辅以内力相助,缕缕热气从她的指缝间冒出,曾几何时她的额头已缀满汗珠。

  奇怪的是,躺在床上的男子至始至终都没有动弹一下,甚至看不出他是醒是睡。

  黑影于暗处隐退,趁天还未明,潜回到自己的房间。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在地上画出斑驳的影子。秦恕一睁眼就又迅速阖上了,不知是谁支起了窗户,漏掉的一束阳光不由分说地直接将他的脸纳入其中。今日阳光极好,照得他睁不开眼。他闭眼享受这暖意的同时,心底却悚然一凉。他就睡在窗下,然而是谁支起窗,什么时候支起窗,他竟一概不知。若对方要杀他,岂不是如探囊取物一般?

  隔壁床铺的焦满瞥秦恕一眼,以为他还没醒,啧啧叹道:“秦恕可真能睡啊,日上三竿还不知道爬起来。”

  坐在凳子上擦着匕首的傅峰头也不抬地接道:“你是第一天认识他吗?”

  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赵乔见起了话头,立马坐起来,兴致勃勃地加入进来:“对啊,若哪天他是第一个醒的,我们才应该惊讶。”

  坐在角落安静看书的邹南存在感几近为无,他对三人热火朝天的讨论不予评价,脸上看不出丝毫不耐。

  躺着的杜生手中把玩着笛子,出神地盯着房门,与此时屋内的喧嚣格格不入。

  秦恕听着他们对自己的评价,不动声色地继续闭眼装睡。直到谈话声渐歇,他才缓缓伸个懒腰,半睁着眼睛,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与他们打招呼:“早。”

  赵乔捶床一乐:“是挺早的,其实你都可以不用起,干脆接着睡个午觉算了。”

  焦满和傅峰很给面子地配合着大笑起来。

  秦恕只淡淡一笑,没有去接他的话。

  转眼到了用午膳的时辰,屋内的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秦恕走出房门,又退了回来,一时好心向在兀自出神的杜生提醒道:“不走么?”

  杜生将目光渐渐聚焦于他的脸庞,扬眉道:“这就走。”

  看着他把笛子放到枕头下面,秦恕多嘴说了一句:“好久不曾听你吹笛了。”

  杜生起身,诧异望向他,直盯到秦恕浑身不自在,他咧开嘴,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凉凉开口道:“我并不会吹笛。这笛子是我见它好看才拿来的,记得当时我从那个死去的女人身上拿走笛子,你就在一旁看着的啊。”

  秦恕脑中轰的一声,浮现出两个字:糟了!

  说错话了!怎么办!

  他后背倚着门,强作镇定地回望过去,用疑惑的口气问道:“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呢?”努力回想一番未果,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瞧我这记性,大概除了吃饭睡觉以外什么都不太能记得住吧。”

  ☆、第 11 章

  春日游,杏花吹满江,万花中一叶扁舟随波逐流,舟尾站有一个长身鹤立的侧影。

  他双手交握背于身后,看白云慢悠悠地走过,看一波一波的浪带起沉沉浮浮的花瓣。他望着这蓝天碧水,感觉到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在渐渐舒缓。近来的事情太多,难得寻到一次这忙里偷闲的机会。

  清水舞香花,就缺一个出浴的美人了。

  确实是有出水的人,不过不是娇滴滴的美人,而是五大三粗的糙汉子,而且不仅一个,是十几个。

  十几个持剑的蒙面人突然破水而出个个直扑船尾。白衣男子不慌不忙地看着身上沾有花瓣的大男人扑向自己,从容不迫地抬脚将其踹回江中。

  在他出脚的同时,随着“砰砰砰……”几声响起,还未靠近他的几人被打落入江。亲自料理完最后一人,他意犹未尽地收脚,回身望去。

  斜后方不远处一艘华丽精致的船只正向他所在的方向驶来,船头站着一个执扇的少年,蓝色衣衫随风飞扬,正摇着扇子与他遥遥颔首致意。

  他回了一个微笑,拾起桨打算返岸,突然舟身猛地晃荡了一下,他勉力稳住身形,眸色一沉。定是刚刚那伙人凿了舟底,是他大意了!

  他们在底部凿了不只一个洞,江水争先恐后地涌进来,不一会儿就漫到了他的脚踝。

  此处距离岸边尚远,倒是后侧的画舫相比之下更近些。一番思索下,他施展轻功,径直落到甲板之上。刚刚还站在船头的人此时正坐在舱中喝着小酒。他走过来抱拳答谢道:“方才多谢兄台出手施救,替在下打跑那些小贼,眼下我不请自来,还望兄台海涵,能与我行个方便。”

  壶嘴中倾出一道完美弧线,落于精巧玉杯。

  “举手之劳而已,无需挂怀。”风止安放下酒壶,举起酒杯,“这有美景美酒,单单缺一与我把酒言欢之人,若小兄弟真要谢我,就坐下陪我喝上几杯,如何?”

  “哈哈哈,兄台你的性情我喜欢,好!既然恩人发话了,在下怎敢不从,定当舍命陪君子。”他步子迈得极大,几步走到风止安对面,席地而坐。

  “一人喝酒太过凄凉,总要多备一个杯子,如今这杯子可算等来了人。”风止安替他将倒扣在桌案上的杯子翻过来,又为他斟满酒,一切行为都把握得恰到好处,让人既觉得舒服又不会感到不自在。

  两人把酒言欢,从星象谈到地貌,从庙堂谈到江湖,期间笑声说话声几乎没断过。

  “一壶酒换来一个朋友,是我赚到了!”

  风止安笑而不语,举杯一饮而尽。

  天色渐晚,周遭树木房屋等渐渐变成剪影,岸边人家的灯一盏接一盏点亮。

  “我该告辞了,感谢你的美酒,这是我喝过最醇的酒。”他走出船舱,复又想起什么,回首道,“忘了说,我叫罗迦。”

  “风止安。”

  卯时一刻,秦恕等人就被人从梦中硬生生喊醒去打扫一进宅门就能看到的那个最大的庭院。秦恕困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几乎是闭着眼睛随他们走到院子,然后又闭着眼睛打扫庭院。

  院里一个新来的试图与赵乔攀谈:“敢问前辈,那人是谁啊?”

  这声“前辈”叫得赵乔很是受用,他懒洋洋问道:“哪个人啊?”说完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忙低下头,一边装作干活的样子,一边压低声音说道:“那位正是传说中的叶魅叶大人啊!”

  叶魅?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啊。秦恕睁着朦胧的睡眼转身一瞧,待看清亭中练刀的黑衣男子,瞌睡虫顿时跑得无影无踪。前天晚上还躺在床上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今天都可以起身舞刀了?星叶铃兰的功效还真是神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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