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说的县试倒计时,回去我就让人准备,晚上就挂在床头。”说完,唐胤忙不迭开溜。
苏源摇摇头,出去帮着他娘把年货拾掇好:“锅里还有一碗炒饭,我给您热热?”
苏慧兰一早就去赶集,又担心闹出的动静吵醒源哥儿,还真没吃早饭,笑着应好。
待一切收拾妥当,母子二人带着包袱和年货去找牛车。
依旧是老地方,熟悉的苏二石。
“二石叔!”苏慧兰老远就跟他打招呼,带着儿子坐上板车。
苏二石正盯着远处写春联的摊子看热闹,扭头一看,咧嘴笑了:“啊啊——”
一边憨笑,一边用手比划。
“是啊,回来过年。”苏慧兰应道。
很快板车上人坐满,苏二石一甩鞭子,牛车缓缓向前。
年关这几天,村民们都忙着准备年货和打扫屋子,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飘着炊烟,肉香隔着老远都能闻见,馋哭隔壁小孩。
苏源回到福水村,除去几个三四岁的孩子在田埂上撒野,放眼望去人烟寥寥。
正好也省去了寒暄的工夫,母子俩直奔老屋,放下年货包袱就撸起袖子打扫卫生。
苏源捏着个鸡毛掸子,这边扫扫那边掸掸,忙得不亦乐乎。
苏慧兰去水井打了半缸水,跟在后头把他简单清理过的家什擦拭一遍,争取一尘不染,过个干净年。
两人分工合作,好容易把屋子打扫干净,又忙着做卤味、肉丸子和包子。
在苏源的提议下,苏慧兰做了四种馅料的包子,有荤有素,光是醒面蒸包子就花了两三个时辰,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苏源直到闲下来才意识到饿,捂着咕噜响的肚子钻进厨房找包子。
三个拳头大小的包子,狼吞虎咽几口就吃完了。
暮日西斜,总算忙得差不多,简单应付了晚饭,苏源把自己丢到床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
几个呼吸间,就睡死过去。
次日就是大年三十,虽说浑身酸痛,也还是早早起来了。
今天要去祭祖,苏慧兰一早就把祭品还有香纸备好,吃了饭直奔山脚下。
这里葬着许多福水村的人,坟包乱而有序地分布着,四周杂草丛生,荒凉寂寥。
苏慧兰放下放置祭品的篮子,蹲身拔草,苏源则去旁边苏奶奶的坟头除草。
这是他第三次来这里,第一次是去年过年,第二次是过继改姓,每次心境都有所不同。
拔了草,苏慧兰在两位老人的坟前摆上祭品,这才开始烧香纸。
一边烧,一边语气平缓地说:“源哥儿考上童生了,再过一年多就能去考秀才,爹娘若泉下有知,保佑他考个好成绩。铺子的生意也很好,家里的进项一月多过一月,我现在是越来越有盼头。”
“梁守海被流放了,还有云秀,她是被缢死的。看到他们的下场,我发现也没想象中那么狂喜,用源哥儿的话说,没必要把情绪浪费在多余的人身上。”
苏源在旁安静听着,不时用树枝拨弄香纸。
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似乎有一道视线紧锁着自己,抬眸四顾,却一无所获。
入目只有前来祭拜先祖的村民们,他们忙着磕头烧纸,压根没人注意他。
许是错觉,总不会是什么灵异事件。
苏源这般想着,在爷奶坟前磕了三个头,待香纸燃尽,才和苏慧兰一前一后离开。
……
“此处风大,少爷咱们回去吧。”
耳畔冷不丁响起这一声,梁盛飘远的思绪被拉扯回来。
他看向衣着不凡的婆子,苍白的唇轻动:“好了,走吧。”
这婆子滞留在杨河镇已有半月之久,看惯了梁盛的死人脸,虽心中不快,但到底是云姨娘的侄孙,至少明面上不能表现出来。
她边走边说:“马车已经备好了,咱们即刻启程上路如何?”
梁盛脚下微顿:“老宅那边还有点东西,我要回去......”
婆子笑眯眯地打断他,语气却是不容置喙:“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等到了京城什么的好东西没有,姨娘盼了您好些时日,这一来一回,时间就耽搁下来了,您说是也不是?”
梁盛没再吭声,只悄然攥紧了拳头。
二人一路往前,好容易沿着小路走出来,远远瞧见路边停着一辆马车。
梁盛坐进马车,听着婆子使唤马夫赶路,手指动了动,突然撩起窗帘子向后看去。
马车速度并不慢,路两旁的树木景致倒退着,连带着福水村都变得越来越小,直至变成一团黑影。
婆子在一旁絮絮叨叨,聒噪至极:“要我说,您到了京城可不能再这样,姨娘和伯爷都喜欢嘴甜会逗趣儿的,您如今的处境可糟得不能再糟,倘若惹了姨娘和伯爷不喜,日后更是艰难。”
“姨娘可是三令五申,让我转告您,伯爷因为你爹的事被陛下斥责,若非三姑娘进了大皇子府,早就被降职了,您可得顺着伯爷的意,万万不能再惹恼了他。”
这刘婆子是云姨娘身边的亲信,云姨娘又是永安伯宠妾,把正室逼得退居小佛堂的存在。
云姨娘疼爱侄女,自是爱屋及乌,怜惜梁盛先后没了爹娘,又孤身一人命途多舛,在平息永安伯因梁守海而起的怒火后,哄得他答应把梁盛接来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