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并未理会,余光瞥见疯马事件最大的受害者,他正呆愣愣地坐在地上,好半晌没动一下。
男子以为对方吓傻了,就起身朝他走去。
“这位公子,你还好吗?”男子倾身,伸出手在苏源眼前挥了两下,“可有受伤?需要我带你去医馆么?”
苏源恍惚回神,撑地的手指微微颤抖,尾音极轻:“无事,我只是......”
只是想到了其他一些东西。
男子只听到前两个字,索性好人做到底,把苏源从地上拉了起来。
他笑道:“幸亏我击倒了那匹马,否则小公子你可得遭一顿罪了。”
击倒?
苏源抿唇,视线在死马四周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那只碎成渣的青瓷酒杯上。
勉强定了定心神,苏源拱手作揖:“多谢公子仗义相救。”
方才他确实有被吓到。
前世二十几年加上今生八年,苏源从未遇见过这等场面。
危机犹如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
只差一秒,他就会被踩成肉泥。
叫他如何不胆寒。
男子见苏源虽面色发白,但举止有度,颇有几分文人风范,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遥遥望见朝这边走来的衙役,男子摆手道:“我方才与好友在楼上吃酒,恰好看到这一幕,顺手而为罢了。”
苏源按捺着内心翻涌的情绪,挤出一抹笑。
这时,衙役已行至当前:“怎么了?”
车夫站在黑马的尸体旁边,无措地搓着手,忍着腿软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官爷我啥都不知道啊,这马早上还好好的,吃了一大筐草料呢,刚进城没多久就跟疯了一样,我都数不清有多少摊位被撞翻了,真是造孽呦!”
车夫还想再抱怨,衙役却不耐烦听这些,抬手制止了对方的聒噪:“你这马可闹出不小动静,得查清其中缘由。”
车夫连连点头:“要查,要查。”
查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他才能免去侧妃娘娘的责罚。
衙役瞥了眼死得不能再死的黑马,吩咐随行的人把尸体弄回去,容后再作详查。
车夫千恩万谢,作为当事人,他是要跟衙役一同去府衙的。
临走前,他忽然走到苏源跟前:“真是对不住啊公子,这马差点就让你受了伤。不知道公子家住何处,回头待我禀报了主家,再登门赔罪。”
“不必了,我并未受伤。”这件事给苏源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他不想再跟车夫再有交集,“您先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车夫见苏源的神色不似作伪,狠狠松了口气,跟上衙役的步伐。
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去,摊贩们一边骂一边收拾摊位。
苏源悄然揉了揉剧痛的后腰,稍微偏了下头,就对上男子探究的目光。
苏源奇道:“公子作何这般看我?”
男子摇头,什么都没说:“你赶紧走吧,我也得回去继续喝酒了。”
苏源温声应下。
正要离去,又被男子叫住,苏源面露疑惑:“公子有何事?”
男子指了指苏源的后腰:“记得去医馆看一下,可别落下病根。”
男人的腰可不能受伤。
短暂的惊讶后,苏源轻笑了下:“多谢公子关心,我会的。”
男子觉得这人挺有意思,原本都迈出去的脚又收回来:“我叫宋竟遥,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苏源觉得此人有些自来熟,奈何对方对他有救命之恩,便如实相告:“在下苏源。”
“苏源?”宋竟遥扬了下眉,“会元?”
苏源从容颔首。
宋竟遥没想到自己随意一出手,竟救下了本届会元。
吃惊过后,快速打量苏源一番。
这几日苏源风头正盛,前几日宋竟遥上值就听同僚提过他,今日休沐与好友相聚,席间又聊到了苏源。
左不过是谈论此人才识过人,以及卓越突出的经历。
当时他听着,还颇为嗤之以鼻,觉得这群人吹嘘得太过。
苏源再如何也不过一普通人,在他们的描述中,竟好比文曲星转世了。
然后,他就自打脸了。
此时他和苏源面对面,也不得不承认,那些言论中有大半是符合实情的。
苏源此人当得那般称赞。
宋竟遥漫不经心想着,洒落抱拳:“久闻苏会元才名,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苏源轻咳一声:“才名不敢当,只是多读了几年书。”
不待宋竟遥说话,他又接着说:“宋兄,咱们就此别过,我得赶紧去医馆找大夫瞧一瞧。”
在木制的摊位上狠狠撞了下,又连滚几圈,疼得他直不起腰。
若不是在公共场合,苏源都想直接就地躺下。
宋竟遥点点头,二人就此别过。
等杜必先匆忙赶来,早不见苏源的踪影。
斟酌一二,杜必先打消了跟上去的念头,又折返回去:“罢了,还是等三日后再登门吧。”
太过殷勤不见得是件好事,有时候反倒适得其反。
再说宋竟遥,目送苏源离开后,不紧不慢回了酒楼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