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源温声道:“很漂亮,每一根头发丝都整整齐齐。”
宋和璧轻哼一声,眼眸看向外面。
连着四五辆马车出现在村口,很快引起村民们的注意。
有人围上来看热闹,也有人跑去苏大石家通风报信。
“这几辆马车跟大马得值不少银子,也不知马车里坐着谁。”
“这家子怕不是走错路了,咱们村可没什么达官贵人。”
“你忘了不成,咱们村儿可是出过一个状元郎的。”
“你瞧我这记性,还真给忘了!难不成真是源哥儿回来了?”
马车外是熟悉又陌生的带有方言口音的官话,苏源探出头:“翠花婶子。”
黄翠花正吃着花生跟人唠嗑,冷不丁听到这一声,下意识循声看去,然后就呆住了。
“源、源哥儿?”
“嚯!还真是源哥儿!”
“源哥儿你咋回来了?你不是已经当官了吗,咋又回村了?”
村民们争相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
苏源解释道:“三年任期已满,准备回京述职,恰好途径家乡,就回来看看。”
黄翠花乐呵呵:“你娘呢,她跟你一道回来了?”
苏源指向前面那辆,正要说话,身后传来脆生生的呼唤:“爹爹~”
苏源下意识应了声:“怎么了?”
黄翠花张口结舌:“源、源哥儿当爹了?!”
苏源一手轻抚元宵的发顶,小揪揪戳在掌心,失笑道:“翠花婶子,我都已经二十有二了。”
黄翠花干笑两声:“瞧我这记性,我还以为源哥儿你才十几岁呢。”
苏源笑笑,又同村民们简单说了几句,车队缓慢往前驶去。
村民们本着看热闹的心态,不远不近坠在马车后头,一路谈笑。
马车停在老屋门口,苏源率先下了马车,宋和璧抱着元宵紧随其后。
村民们见着源哥儿的妻女,一个个眼睛都不会转了。
倒也不是升出什么不好心思,只是单纯震惊。
“乖乖,源哥儿这闺女怎的生得跟雪一样白?”
“源哥儿跟他娘子可真般配,站一块儿跟天仙似的!”
宋和璧将夸赞的话语尽收耳中,面对众人打量依旧落落大方,点头示意。
又一阵吸气声:“这模样一定是官家小姐!”
元宵初来乍到,四周又闹哄哄的,即便待在亲娘怀中也还是没什么安全感,身子一扭躲进宋和璧怀里。
宋和璧轻拍两下,寻找苏源的身影。
苏源正站在苏慧兰马车前,扶她下车。
“真是老了,上次从京城去松江府都没这么累。”苏慧兰脸色憔悴地说着。
早上起程后她一直睡到现在,村民们吵吵嚷嚷都没醒来,还是被苏源叫醒的。
苏源缓声道:“离开前半个月您一直都在忙,这几日又舟车劳顿,不过多睡了一会儿,不碍事的。”
母子俩说话间,黄翠花来到跟前:“慧兰!”
时隔四年,好姐妹再度相聚,立马手拉着手叙起旧来。
苏源不欲打扰,带着宋和璧、元宵进门。
几年未归,老屋里里外外蒙着一层厚重的蛛网,墙角的大水缸里更是堆积了厚厚一层泥灰。
宋和璧把元宵的脸护在怀里:“咱们等会儿再进去,先让人收拾干净。”
苏源正有此意,吩咐卢氏几人把老屋清扫一遍。
几人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老屋很快焕然一新。
苏慧兰还在外面和村民们叙旧,苏源走进他那间屋里。
床上已经铺好整洁干净的被褥,苏源抬指抚过书桌:“当年我从梁家离开后,就一直住在这。”
宋和璧对苏源的过往一清二楚,毫不犹豫地把元宵塞进他怀里:“他不是个好爹,但阿源你是。”
苏源垂眸,和元宵圆咕噜的眼睛对上,会心一笑。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那些人都已化为一抔黄土,方才只是随口感慨一句而已。
“今晚咱们就睡在这儿,娘睡在隔壁,元宵跟娘睡。”
宋和璧意会,眼底浮现笑痕:“好。”
要用到的箱笼陆续被搬进来,苏源正准备收拾,苏大石带着苏青云来了。
四年不见,苏大石更显苍老。
两颊布满褐色的斑块,头发花白,后背更显佝偻,拄着拐杖摇摇晃晃走进院子。
苏青云一身布衣,搀扶着苏大石往前。
早在前年,苏大石就卸下村长一职,交由苏虎担任,自个儿安享晚年。
三人站在院子里,苏大石问:“准备在家留几日?”
苏源:“还要赶往京城,五天后走。”
“挺好。”苏大石扶着拐杖,一笑脸上沟壑起伏,“源哥儿现在是几品官了?”
苏青云在一旁提醒:“我之前不是跟您说了,源哥儿现在是四品官。”
苏大石一拍脑门:“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老了记性不好,前头说的话一个转身就不记得了。”
苏源深知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态,见到这一幕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他抿了下唇,选择转移话题:“村里的孩子们有考上童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