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人你慢着些,安全起见还是让人在前头开道吧。”
不得不说,这话点到了苏源的心坎上。
他不会武,要是与贼人在暗道里狭路相逢,躲不开逃不掉,绝对第一个领盒饭。
思及此,苏源停驻脚步,让官兵先行,他本人和大理寺卿一前一后,摸索着往前。
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脚踩在泥上,可以听到刺耳的咯吱声,在半封闭的空间里让人毛骨悚然。
暗道很窄,只容一人通过,三十二人一个接一个,弓着腰艰难行走。
大理寺卿一个不慎,差点被小石块绊倒,扶着土壁惊魂不定。
苏源扭头看了眼:“有人带火折子了吗?”
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过后,只听得“哧”一声,暗道里出现一团光亮。
昏暗,微弱,足以驱走大家对黑暗和未知的恐惧。
大理寺卿深吸一口气:“继续走。”
暗道九曲回折,不时转个弯,绕得苏源头都晕了。
空气中的氧气越来越少,大家多少有些喘不上气。
再有暗道总体呈下行趋势,以防倾倒撞到前面的人,还得双手扒拉着土壁,身体上的不适更加重几分。
苏源掐了下掌心,嗓音很低,在土壁的回荡下又能保证每个人都能听见:“大家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很出去了。”
大理寺卿附和:“那些被偷走的孩子都在另一端等着咱们呢。”
想到落入贼手的孩童,官兵们咬紧牙关,继续前行。
不知拐了多少个弯,前面开路的黑脸官兵突然开口:“前面有亮光!”
他疾行几步,入目是一扇木门。
木门有些年头了,光线从裂开的缝隙间涌入,可以看到空气中的浮尘。
黑脸官兵侧耳聆听,隐约有谈笑声,夹杂着带有口音的脏话。
他回头看了眼同伴,重重点头。
多半就是这里了。
消息传到苏源这边,苏源和大理寺卿对视一眼,大理寺卿开启唇语模式:“直接冲出去?”
苏源摇头,对前方的官兵耳语一番。
最前方官兵得令,轻手轻脚地推开破木门。
木门年久失修,发出脆弱不堪的呻.吟。
......
农家小院里,六个壮硕男子围坐一桌,赤着上身喝酒吃菜,不时吐露两句荤话。
旁边还有一张桌子,坐着两个难掩年轻时美貌的中年女子。
“这一趟薅了五十六个孩子,不论是转手卖了还是留着放血,咱们都能分到不少赏银。”
“等领了赏银,我也能去翠红楼快活快活。”
木门就是在这时候响起来的。
离木门最近的络腮胡大汉闪电般转身:“什么人?!”
大家停下谈笑,不约而同看向络腮胡:“你说啥呢?”
络腮胡:“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众人立马警戒起来,眼神凶狠地环视四周。
一丝风吹草动都没有,通往崇佛寺的那扇破门也还是那个样。
“你是喝酒喝迷糊了吧,哪有什么声音。”
“就是,这地方鸟不拉.屎鸡不生蛋,你肯定听错了。”
络腮胡仍未放松警惕:“万一是官府找来了呢?”
“怎么可能,咱们做这一行向来神不知鬼不觉,这么多年也没被发现,更何况谁又能想到崇佛寺里头还有个暗道呢?”
“再说了,就算官兵来了又能怎样,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好!”
一片呼声中,络腮胡放下酒杯,一抹嘴往破木门走去。
他微侧着身子,后背弓起,像是蓄势待发的猎豹。
是预备作战的状态。
身后的几个同伙看他那副熊样,吃着菜乐哈哈。
“老胡你可真是真是草木皆兵,这都两天过去,该有的痕迹都被咱们抹去了,就是天王老子也找不到这里来。”
络腮胡老胡仿若未闻,粗短的手指已经抓上木门边缘。
“砰——”
就在老胡将要拉开木门一探究竟的时候,一股大力从另一端袭来。
饶是老胡早有防备,也还是被踹出几步远。
官兵陆续窜出暗道,抽出腰间佩刀,对准眼前八个男女。
大理寺卿气势十足:“大理寺办案,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话虽这么说,却无一人跪地求饶。
有个男人当机立断一把掀了桌子,酒壶碗碟直奔官兵砸过去。
官兵挥刀格挡,杯盘落了一地。
彼时贼人的攻势已到跟前,双方战在一处。
苏源站在官兵身后,快速察看周遭环境。
破败的小院,泛白褪色的砖瓦,以及......从屋里传出的不甚真切的啼哭声!
苏源眸光骤冷:“齐大人,被偷走的孩子就在那间屋里!”
沿着苏大人手指的方向,是一间柴房。
大理寺卿半信半疑,但还是诚实地捡起一根木棍充当武器:“苏大人我来掩护你,你去救孩子们。”
临行前,苏源看了眼官兵。
贼人身手不错,已经有好几个官兵受了伤,鲜血染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