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来之则安之,问题都砸到脸上了,总不能推脱了。
“微臣以为,正副使必须对海洋有一定了解,纸上谈兵不可取。”
苏源一眼扫过四个人名,都是他不怎么熟悉的:“微臣对这几位大人不甚了解,陛下可调查考验一二,取最优者。”
弘明帝捋着胡须,沉吟片刻道:“可以再加一条,会游水者优先。”
苏源:“......”
您可真是折腾人不偿命啊。
不过游水确实是一个加分项,假若意外落水,也能保住一条命。
前提是没有狂风巨浪,巨齿鲨鱼。
默默替四位大人点一排蜡,苏源垂手而立,静待弘明帝接下来的发言。
“承珩你这一说,叫朕茅塞顿开。”弘明帝朗声笑道,忽而话锋一转,“船舶司和工部可忙?”
话题跨度太大,苏源慢半拍地回答:“回陛下,尚可。”
说完觉得有些生硬,又补充一句:“已解决了大半。”
弘明帝瞄一眼苦哈哈批奏折的太子殿下,朝苏爱卿招手:“承珩你过来。”
苏源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只见弘明帝掏出棋篓:“上次咱们只下了一半,就被糟心事坏了心情,今儿朕得了空闲,你我可得再对弈三局。”
“轰隆——”
恍惚间,苏源听到五雷轰顶的声音,一整个被炸得稀里哗啦。
只能说,这一切是他该得的。
在赵澹同情的目光下,苏源一撩袍角,淡定落座:“陛下,请。”
......
距离弘明帝让苏源帮他选定正、副使已过去三天。
这一天,朝中上下都有些心不在焉。
并非弘明帝颁布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举措,而是到了天薯丰收的时候。
一大早,户部左侍郎就带着一群人赶往皇庄。
有人注意到太子并未出现,心中纳罕,也不知这几天太子殿下在忙活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好几次都找不着人。
不过他们也只腹诽一句,转头又去关注天薯的最新消息了。
等啊等,等了整整一个上午,才有御林军快马加鞭入城,疾驰到宫门口。
在弘明帝的有意放纵下,不过多时,所有人都知道天薯收成还算不错。
你问亩产?
户部官员一叉腰,得意洋洋地竖起两根手指:“一千八百斤!”
陛下龙颜大悦,凡参与种植天薯的官员,一律赏银百两。
那些个救回重伤天薯的农学老大人,更是官升一级,赏银千两。
最最最瞩目的,则是弘明帝当着户部一众官员的面,抚掌大笑道:“太子肖朕!”
然后又把接下来的天薯种植交给了赵澹。
正在皇庄翻看接种牛痘的死刑犯症状记录的赵澹:“......”
爹!
您可真是我亲爹!
批奏折和试验痘疹已经让他分身乏术,又来一套天薯种植,怕不是想要他英年早逝!
喜讯传到船舶司,苏源正坐在树荫底下,跟同僚们喝凉饮。
也不知陛下最近怎么回事,每天都让御膳坊给他们准备凉饮。
凉饮虽好,奈何涩极。
喝一两次无妨,天天这么喝,苏源总觉得呼吸里都带着股苦味。
苦大仇深地喝完最后一口,苏源抬眸望去,就见同僚们高兴得手舞足蹈。
“一千八百斤!一千八百斤呐!”
“虽不比天铃,但在中毒的情况下能长出这么多,实属难得了。”
“谢天谢地,再过两年咱们就能吃到香喷喷的烤天薯了!”
“烤天薯?”有人不解其意,大胆发问。
“当年咱们在红皮部落,从地里收上来的天薯那叫一个铺天盖地,苏大人捣鼓出一种吃法,叫烤天薯。”
接下来,那官员着重描述了烤天薯的滋味。
什么软糯糯,甜滋滋,糯叽叽......叠词张嘴就来,完全不带羞臊的。
其他人光是听着,就忍不住口中分泌唾液,喉咙的吞咽更是急剧。
就......听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苏源借低头的动作掩饰笑意,在众人灼热的注目下淡定离去。
这两天番商和好些靖朝商贾签订了合作契书,其中包括几位皇商。
这样的合作契书不归官府盖章,而是由船舶司审核,确认无误后盖章,契书才算正式生成。
契书早由底下的人审核好,只缺苏源这个船舶司正使的印章。
啪啪啪盖章的时候,苏源忽然想到那批红薯。
不知要更迭多少代,才能替换掉那磕碜的基因,才能在民间广而推之。
又因此联想到始作俑者宋氏。
不知陛下查出毒物来源了没?
......
同一时刻,御书房。
大理寺卿俯伏跪地,额头汗珠扑簌簌往下掉:“微臣已给宋氏上刑,可连着换了十数种刑罚,她也还是不开口。”
既担心宋氏吃不到教训,不愿供出实情,又担心刑罚太重,一不留神让宋氏魂归地府。
光拿捏着上刑的尺度,就让大理寺卿头疼不已。
偏五日期限已到,宋氏的嘴仍旧跟蚌壳成精似的,身上没一块好肉,只留一口气在,却依旧死咬着不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