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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女徐三娘_花不老【完结+番外】(35)

  “忘了……快乐……”

  这一路上她不停地打趣、挑战溪流,只是想知道他是否忘了仇恨,又是否快乐。

  溪流是顾丞相遗子,虽然没有证据,但徐三娘何等精明人儿,在沈靖身边半年多,出入的又都是机密要地,怎能不看出端倪。

  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徐三娘年幼之时算半个江湖人,却很少接触到真正的江湖人士。

  她自记事便和父亲住在夏京,父亲一身功夫,收钱做事却也分是非黑白,杀的多半是恶贯满盈罪大恶极之人;有时即使是没有酬金,也会凭借江湖义气为人出头,绝对不是一个能做出杀害忠良满门之事的人。

  想起幼年往事,余成风依稀还是三十多岁的模样,他笑着向幼小的徐三娘说:“颜颜,你要记住,江湖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如此恣意一生,方为快活!”

  徐三娘打小就仰慕这个如山般巍峨,如玉般纯粹的父亲,他说的话无有不听的。彼时的她伸出白嫩嫩、胖乎乎的小手环住爹爹的脖颈:“颜颜记住啦,等爹爹找到姐姐,咱们一家三口就逍遥快活去。”

  余成风大笑。他的笑容爽朗而随性,好像身处的不是小小的院落,而是广袤的山野。小小的徐三娘看着爹爹笑了,也咯咯地笑。

  往事历历,不堪回首。

  多少年没再想起他了。

  徐三娘起身披衣下床,她觉得有些热。打开窗户,一阵夜风灌入屋内,徐三娘狠狠地吸了几口,方觉胸中不再发闷。

  她抬头仰望,天幕低垂,繁星闪闪,不知哪颗星是余成风,哪颗又是徐老爹?

  有没有姐姐的星呢?

  徐三娘转身出屋,她想仔细的瞧瞧这穹苍。

  虽不会武功,小时候也是学了两手的。爬个客栈三楼的房顶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徐三娘在宫里呆了半年,现在用起手脚来就显得有些蠢笨。等她手脚并用的爬到房顶时,竟见到房顶上端坐一人。

  这人一身黑色衣裳,衣袖头发被夜风吹得微微飞扬,像是要乘风归去,浑然不似人间。

  待那人转过身来,清浅的眼睛看向徐三娘,薄唇微起:“你来干什么?”

  正是溪流。

  徐三娘一惊,刚要说“我不知道你在这儿不好意思打扰了你继续”,手却抖得不听她话,一激动,摔了下去。

  于是以上未出口的话语都变成了一声:“啊——救命——”。

  溪流很不快。

  打扰他自己个儿在这伤春悲秋看星星也就罢了,还叫,叫得没有歌女胡姬的好听也就罢了,偏偏还杀猪般的难听。

  溪流忘了,徐三娘本就是杀猪的。

  溪流不紧不慢的起身,不紧不慢的整理衣袖,不紧不慢的走到徐三娘刚刚掉落的地方,身形一展,在徐三娘脸着地的前一刻抱住了她。

  徐三娘又惊又怕,好在溪流尚存一丝人性,没有让她命丧这不知名的客栈。

  毕竟祸害遗千年嘛。

  二人再次回到房顶。徐三娘觉得自己脚都还是软的,溪流就卸货物一样把她推开。

  徐三娘也很没出息的身体软了,索性半坐半倒在放顶上。

  瓦片冰凉而坚硬,很有些咯人。

  但徐三娘打定了主义,敌不动,我不动。

  终于,溪流踢了踢徐三娘死猪一样的身体:“活着没?”

  徐三娘瞪着眼睛:“暂时还死不了。”

  “你上房顶干什么?”

  我想要看星星想爹娘姐姐干爹,谁知道你这个吓人精也在这里,早知道老娘就在窗口吹吹冷风得了,才不会冒着生命危险上来。

  可是徐三娘只是淡定又简洁说道:“看星星。”

  就仨字,还有俩字儿是一样的。

  溪流也是个省事的:“那看吧。”

  说完自顾自的在老位置坐下,不再理徐三娘,却也没有赶她回去。

  徐三娘觉得自己掺了水的仨字换了溪流货真价实的三个字,还挺值。兀自乐呵着。

  她选择性的忽略了了“那”和“吧”是语气词的事实。

  有星无月。密密麻麻的星星坠于夜幕,像是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寻。

  徐三娘伸手,星光掩映下一节白玉般的手臂徒劳追逐,青葱纤指变换,怎么也不及上头缀着的宝石变化快。

  徐三娘笑了出声。

  “呵呵……”

  她躺于房顶,一条腿屈起,另一条腿搭在这只腿上,头枕着单臂,另一只手向上伸展。这本是市井中人的躺法,溪流一边觉得她粗俗,一边又不得不时常照看着。

  以她笑得花枝乱颤,两腿乱动的情形,摔下去不是不可能的。

  徐三娘看溪流不时的看她,收回手臂,两条手臂都枕在头下,摇摇的道:“你看什么呀?”

  溪流总觉得徐三娘有一种一开口就能气死人的潜质,也不知沈靖喜欢她什么,没好气的道:“看你死了没有!”

  “都说了暂时死不了。那——”晃动一下身子,表明她很舒服的样子,“来嘛,你也这样躺在,又轻松又自在。”

  溪流鼻孔里哼了一声,不再看徐三娘。

  徐三娘却是不依不饶:“来嘛,你躺我旁边,这样既能看星星,又能不看我,眼不见心不烦不是吗?而且就在我旁边,我若是掉下去你还能救我。”

  许是徐三娘的眼神太过诚恳,许是溪流不想再听徐三娘叨叨,总之溪大总管还真的在徐三娘旁边躺下了。

  片刻静默之后,徐三娘轻声道:“溪流,你……想他们吗?”

  看不见徐三娘那张欠揍的脸,只听声音,徐三娘称得上温柔,溪流心中一痛:“想……”

  “那你恨吗?”徐三娘看不见溪流,看着深蓝天幕,她莫名的有种舒心,平时不敢问的话竟脱口而出。

  溪流只看着眼前最大的那颗星星,又大又闪亮,直到眼睛看得泛酸,才答道:“恨?你觉得我该恨谁?俞伯岚?你父亲?还是当今圣上?”

  他语气中没有一丝一毫激动不满,全是麻木的平静。

  徐三娘没想到溪流竟会回她,缓缓摇头:“我不知道。”

  溪流一笑,这是真真正正的笑,好像冬天冰封的湖面突然冒出的泉眼,徐三娘却是无缘得见,“我也不知道。”

  他轻声说,好像怕打扰到什么似的。

  经过这夜,再次上路的溪流和徐三娘都十分默契,没有再提那荒谬的看星星的夜晚。

  溪流依旧冷着张脸,却没有让马车再次颠簸;徐三娘依旧和他并排坐在轿外,却也没再厚脸皮的往溪流身上贴。

  各怀心事,相安无事。

  ☆、阴差阳错

  到得夏京皇城已是傍晚时分。沈靖正在清凉殿东殿批阅奏折,没缘由的感觉心烦意乱,算算日子该是今日进京,却怎么还不见人影。

  这时张福来报:“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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