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大男人听见警察当面这么问,低着头支吾了两声,才往站到警戒线外的一个妇女那边指了指。
“……我俩没敢碰,是那个大姐自己下水给捞上来的。”
另一个司机还想着找个合理的借口,“我之前在电视上看见,不是说要保护第一现场嘛……”
保护现场?
谈靳楚听了,垂眼看向地面。
湖边土壤含水量高,常年湿润松懈。
而此时,更是被人踩满了密密麻麻、杂乱无章的脚印。
以及撒了一地的鱼饵。
大部分蚯蚓都还是活的,长长一条,在草里、泥里乱咕蛹。
好在救护车今天也有护考任务,本就停在考点附近,一接到通知,立马跟在谈靳楚后脚赶来湖边,将女尸抬走。
抬走之前,同事给全身泡得有些浮肿的女孩子做心肺复苏时,谈靳楚正好听到了对讲机里,祁妙的声音。
他们的初步判断,再加上祁妙的话,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女孩子……已经死了。
警戒线外,围观群众不仅不肯离开,更有甚者,找了个角落偷偷开启直播。
同事们冲过去,又是一通呵斥。
谈靳楚顾不上管,又问了两位报警人一些问题,记录过后,放眼望向四周。
余光撇过湖中水面,他蹙起眉,微微眯起了双眼。
水里的一节枯树枝上,似乎勾住了一条蓝色的缎带。
他俯下身,拿起地上的鱼竿,在两位货车司机不解的视线中,调试好渔线长度。
独自跨过一片芦苇,跳到岸边水域的石块上站稳,利落甩杆。
然后,俩司机就亲眼看着,这位年轻的警察同志,从水里钓出来一样东西。
是张准考证。
挂着蓝缎带,包着塑料防水外壳。
虽然里面的纸不可避免地被水浸湿,但上面的字迹依然能够辨认出,女考生的名字。
——花添锦。
而这时,他随身携带的警用对讲机又传来声音。
是他们刑警队里的法医。
同时,也是谈靳楚的师姐。
对讲机里,女人的声音比他的还要冷漠。
“你那边有什么结果吗?”
谈靳楚如实回答道:“现场勘查的同事还没到……”
女法医语气不耐,“你没长眼睛吗,自己不会看?”
习惯了他师姐的行事作风,谈靳楚也没反驳什么。
因为没有带手套等勘察工具,他并没有对打捞上来的女尸做过多的检查,现在只能说出自己凭肉眼看到的一些信息。
“落水女孩没有任何生命体征,面部青紫,轻微肿胀,脖颈中有出血点,她的眼睛我还没看,但初步推测,她在死前遭受过捂口和掐颈等行为。”
他握着对讲机,矮身蹲了下来,眼神专注,继续道:
“现场地面遭到了部分破坏,除围观群众的脚印外,只能看出泥土有明显的翻动痕迹……草呈同一方向倒伏,有连续的拖拽痕迹,没有间断。”
“除此之外,现场还发现了她的准考证,但她左脚上,少了一只鞋,我和同事并没有在附近找到。”
说完这些,谈靳楚又站起了身,缓缓道出自己的推断:
“这应该不是意外的事故,是他杀。”
第27章
下午五点十八分, 谈靳楚队里负责痕迹检验的几位同事,终于赶到了现场。
但他们将搜查范围扩大,依然没有找到花添锦左脚上丢失的那只鞋。
不过也有一些新的发现——
痕检同事在围观群众踩踏过后、乱糟糟的泥巴里, 找到了几缕白色的脱落纤维。
以及掉落的两根长发。
不经过检测, 仅凭肉眼无法确定这两处新发现,是否属于花添锦身上的东西。
他们用相机细致拍摄了现场后, 决定先回到科室里做进一步的化验。
包括那个女孩子的尸体,医生确认其死亡后,也将送往刑警队技术处的法医科室。
但谈靳楚并没有跟他们一起回去。
他看了一眼腕表, 时间距离高考最后一门科目结束, 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程屹跟几位同事接到通知后, 赶往了祁妙和死者花添锦的考点学校。
也就是距离这片人工湖800米左右的鸿雁第二职业技术学院。
谈靳楚在对讲机中跟程屹交流了几句,也迅速赶了过去。
负责花添锦考场的几位监考员,在学校的全力配合下, 也都被分别请到了几间办公室里。
由于高考的监考员每科都要更换,四天下来, 负责这个考场的, 一共有十二位老师。
他们直到第四天的最后一场考试, 都在认真坚守岗位。
程屹过来的时候,这些老师们严格按照高考规定, 刚刚把收齐的试卷和考试记录表一起送到政务办公室,清点无误后,才接受警察的询问。
但高考是异校交叉监考,这些监考老师们对花添锦这位考生的了解, 也仅限于考场上的一面之缘。
所以问起来也比较节省时间。
谈靳楚走进办公室时, 程屹已经记录得差不多了。
他本就皮肤偏黑,此时可能又是惋惜于一位18岁的花季少女就这样失去生命, 面色更显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