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令询淡淡扫了他一眼:“自然是去益疯子那里,查线索。若是你觉得太累,我倒是不介意咱们换换。不过,我可不能保证,那里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突然窜出来。”
施净麻利地搬起小方桌,笑嘻嘻地对着谢无容:“谢公子,咱们去那边问问吧。”
沈青黛同赵令询望着他们的背影笑笑,转身推开了益疯子家的木门。
从外看偌大的院子内,竟然只有三间草房。房子一侧扎起了一圈篱笆,上面缠绕着盛放的蔷薇,篱笆内种着大片凤仙、薄荷,还有一片不太常见的红蓝花。左侧是一处低矮的草棚,棚下放着些杂物。
正屋极其简单,并无任何线索。西边是他的卧房,里面除一张床外,其余一应物品已经不见了踪影。
两人最后来到东边,方推开门,一股刺鼻的臭味猝不及防,迎面而来,熏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两人忙掩着口鼻,勉强缓缓睁开双眼。
一间不甚宽敞的屋内,满是动物毛发与粪便,墙边蛛网乱结,几只开肠破肚的老鼠已经腐烂,四周围满了嗡嗡乱飞的蚊虫。
赵令询关上房门,拉着沈青黛便往外走。
两人屏着呼吸,一口气走到院中,方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沈青黛看着赵令询被憋得微微泛红的俊脸,料想此刻自己必定也好不到哪去,本是极窘迫的时刻,她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赵令询也笑了:“怪不得施净方才跑得这么快。”
两人又四下扫了一圈,并无多余发现。
赵令询道:“果然,这个益疯子早有打算。”
沈青黛面色微凝:“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死的两个,皆是魏家之人。凶手为混淆视听,故布疑阵,放出的传言也多围绕魏家旧事。可见,凶手应是知晓魏家之事,可益疯子却是京城之人。他与魏家,好像并无干系,为何要给李锦墨蝶呢?”
赵令询并未回她,而是盯着她问道:“你觉得,此事会不会与魏尚书家已故的二小姐有关?”
沈青黛听他问起自己,心突突跳了几下,很快稳住情绪:“我觉得,应该关系不大。你想,这位二小姐,就是魏家人,若真如传言所说,是魏家自己要害她,那必定不会有亲人为她复仇。至于朋友嘛,想她一个伯府闺阁女子,应当也没什么亲近之人。不然,也不至于埋葬之时都无人相送。”
赵令询垂首望着她:“你怎知她死后无人相送?”
沈青黛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我听说的。你忘了,我也是登州人。”
赵令询似有微微叹息:“走吧,去看看施净那边怎么样了。”
沈青黛跟在赵令询身后,不知怎地,又想起他在马车上说的话。
他说,她喜欢陈侍卫。
沈青黛低着头,咬着嘴唇,不停在想,自己要怎样告诉赵令询,她对陈侍卫毫无男女之情。
想了一路,眼看就要走到田垄尽头,她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那个,赵令询。你之前在车上说,魏二小姐喜欢他们家的侍卫,我看,也不尽然。”
赵令询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
高大的身形,在金色的田垄间投下一片阴影。
他背光而立,整张脸朦胧得看不清表情。
沈青黛一时也想不到理由,只得硬着头皮道:“我是觉得,你看吧,我们沈府也有很多侍卫。我平时,连他们的脸都没看清过。那忠勤伯府这么大,侍卫少说也有几十,二小姐即便偶尔同他们说上几句话,也未必能记住他们的名字。不过区区几次见面,哪那么容易就产生了感情。”
她迎着日光,被晃得睁不开眼,虽看不清赵令询的神情,可她明显能感觉得到,赵令询正紧紧盯着她。
她心下一阵慌乱,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忙结束了话题:“我是觉得,你这样没凭没据的,就说人家喜欢一个侍卫,不太好。”
头顶传来一阵熟悉的轻笑,带着释然与轻松。
一阵凉风吹散了夏日的炎热,额间碎发一下下地撩动着她的心弦。
“我信你。”赵令询轻声说道。
沈青黛一怔,这就信了?
她方才的话,前言不搭后语的,他竟然就这么信了。
赵令询,原来这么好哄的吗?
施净收拾好了方桌,才扛起来,远远瞧见赵令询同沈青黛并肩走过来。
谢无容揉着肩膀,将画递了过去:“你们来得真是时候,已经画好了。”
沈青黛伸手接过画。
画上是一个略胖的男人,看起来约摸三十来岁,一张脸肥嘟嘟的。他的眼睛并不算小,但看起来却并不十分有神,似乎隐隐透着些不明的癫狂,满头乱发,鸟巢一样。
他明明长得极其普通,可就是让人看了一眼,便记忆深刻。
沈青黛暗想,这样的人,即便只是一双眼睛,李锦应该也是能认出来的。
送谢无容回到归园客栈,三人便又回到墨蝶戏班。
三人一到墨蝶戏班,赵令询便让赵世元将李锦带来。
李锦十分惶恐地站在一边,等待着他们的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