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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炉寒_Enid【完结】(9)

  祁弯下腰,将脸深深埋在马儿洁净的鬃毛中良久,方抬起头来,目光转向马场旁的一幢小屋。宜白微笑,并示意他去小屋看看。祁迟疑了一会,熟练的换过乌桓为乘,向小屋小跑而去。

  就是这味道,苦涩略带腥味的味道,如今却那般甜美宁静。浓浓的药味缠绕在小屋周围,盘桓不去。祁翻身下马,紧紧抱住乌桓的脖子一会,柔声道:“在这儿等我。”

  乌桓打了个响鼻,跟在祁身后,一步步挨向小屋。祁在门前站定,迟疑着伸手想敲门,又缩回。他深吸口气,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手指敲击在厚重的木门上,发出沉闷短促的声音。

  屋内没有回响。

  祁微微颤了颤,开口轻声呼唤:“父亲,是我。”

  仍然没有回答。

  “父亲,请你开门……”原以为干涸的泪水再次缓缓溢出,“父亲……”

  令人窒息的死寂压倒了整个世界,乌桓看出了主人的焦虑,不安的仰天长嘶。祁摇晃了一下,拖住乌桓的缰绳,才勉强自己站直。半年身体心理巨大的压迫伤害喷泻而出,他感觉到一阵晕眩,几乎让他不能自持。他试着要保持清醒,再一次呼唤父亲,但双腿却不由自主的酸软。乌桓着急的用嘴去叨祁的衣服,另一只手接住了祁。

  宜白一把将祁抱了起来,拍着他面颊急促轻唤。祁的晕眩只持续了很短时间,他睁开眼,摇了摇头:“我没事。”

  “对不起,”男子将头深深埋在他肩上,“我没想到会这样。”

  祁茫然看着紧闭的木门--父亲不愿意见他。他可以理解父亲的心情,纡阳是在惧怕与儿子的相见。他亏欠儿子实在太多。五岁时,祁因为身体缘故离开,直到十四年后才再度回到家乡。然而这幸福也极其短暂。为了赵国,他被交给了一个男人,一个意图占有他的男人。纡阳认为是自己害了他。

  祁冷冷弯了弯嘴唇,他将头转向乌桓,用目光让烦躁不安的马儿平静。然后他轻声说了一句话,向宜白说的。

  “谢谢你。”

  “子姝!子姝!”

  沉思的少女手中的笔顿了顿,小心的将它放回笔架,再用一片汉白玉将缎帛压好,这才抬头看向像个孩子般叫嚷的哥哥。宜白兴奋得像个孩子,进来一把抱起少女细弱的腰肢,将她举在空中转了几圈。少女先是惊讶,然后清脆的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宽敞的宫殿中,充满了欢乐。

  “好啦!快放我下来!”少女轻轻捶打哥哥的肩膀,嗔骂道,“看你,一国之君,像什么样!”

  宜白将她放下来,仍是抑制不住兴奋:“子姝,你真厉害,竟然猜中了他的心思!他看到那匹马的时候就开始变,他到这儿来半年,我还第一次看到他那样的表情,你该也去的!”

  子姝埋怨的看了他一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笨?连讨人欢心都不会--他见到他父亲了吗?”

  “没有。”

  少女皱了皱眉,因宜白沮丧的表情又笑了起来,她点点他额头,笑语嫣然。“没关系,父子毕竟是父子,纡阳一定会见他的。放心好了,这样祁也会有事可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死气沉沉的,你也不用再拿宫女当出气筒了。”

  宜白对子姝的话已经完全信服:“他有什么事可做?”

  “还有什么?”子姝白了宜白一眼,“当然是照顾他父亲了。你不会认为他会置父亲于不顾吧?”

  七、回忆之章·泠瑛宫笔记〈一〉

  (抱歉我不会用文言文^0^)

  乙亥年春正月辛巳

  据说兄长意图兼并赵国,持续扩大齐的版图,不知诸大夫意下如何?赵君似乎是个平庸之辈,并无力抵抗雄才大略的兄长。几年内齐国不断强大,我虽心喜,却只望兄长不要多造杀孽才好。

  秋七月乙卯

  兄长似乎听从了我的建议,先行派出使者往赵商谈,让赵屈从于齐,成为属国之一。但我想他真正的希望是吞并别国,只有这样他才能获得完全的满足。

  兄长竟突发奇想,装扮为伯期的随侍前往赵国。我劝他他也不听,他的安全要怎么办?我对着伯期一番疾言厉色警告,想必又招人厌了。伯期是个精细人,应该不至于让人识破兄长身份。但兄长觐见天子时,并非没有与赵国诸臣接触,万一被认出,他们身在赵国势单力孤,那如何是好?

  八月丁丑

  已经一个多月了,兄长竟还留在赵国。我数次三番托信催促,王兄却杳无音信,只报一声平安便罢。他从未如此固执,弃国政军务于不顾,甚至连我的恳求都毫无用处。赵国有什么东西让他变得如此反常?

  心中隐隐约约有不祥的感觉,兄长会遭厄运。我很少占卜,但屡试屡应,少有差错。今天早上问卜兄长吉凶,得出的竟是大凶之卦。他究竟遇到了何事?他必须回来了。

  冬十月丙子

  兄长终于赶回了月初的祭天大典,回宫后竟然不曾与我相见。我问伯期在赵国究竟出了什么事,伯期却支支吾吾不肯明言,我气得几乎想一掌打过去,还是忍住了。伯期是朝臣,我虽是国君之妹,终究还只是个女子而已。

  十一月戊午

  兄长变了许多。

  他脾气日益暴躁,我时常看见他在长乐宫附近来回踱步,显得烦躁不安。伯期偷偷对我说兄长在朝中经常雷霆大怒,稍有不顺意便暴跳如雷,并且独断专行。奇怪的是,他在是否攻打赵国的事上犹豫不决。

  兄长的心中出现了一个阴暗面,就是这莫名的欲望让他一反常态,不可理喻,我看得出来。我不明白好战的兄长心中有什么欲望比战争及权力更为强烈,强烈到了如此地步。但若是不满足他,他发作的途径会极其可怕。我无法想像暴怒的兄长会做出什么事。

  十一月乙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今天去长乐宫看望兄长,看到的却是因一件小事而被责罚为奴的宫女。我好不容易将兄长的怒气平息,才免了她的罪。但当我不在的时候,又有谁能劝动心坚如铁的兄长?我必须找到原因。为了齐国,为了兄长,我都必须找到解决这场灾难的途径。那大凶之卦始终悬挂在我心底,我试着不去想它,但那会预兆着什么?

  十二月辛卯

  在我的威逼下,伯期终于隐晦的说出了原因。我震惊得一时回不过神来,无法想像兄长竟会……

  一个男人……

  起源竟会是一个男人!兄长暴躁、愤怒、狂乱的原因,如此强烈的渴求着的竟会是一个男人!我强迫自己镇静,去了兄长的后宫。兄长的妃子们暧昧却清晰的告诉我,全无隐瞒--兄长已有两个月没召见过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就是兄长自赵国回来后开始的。她们冷冷的微笑着,以一种不屑且厌恶的眼神看着我。

  我希望这只是个笑话,但很失望的发现它不是。我清晰的感觉到事态在向我无法掌握的方向发展。没有任何书能告诉我,当面对这种事时该怎么做。兄长从未因后宫乱政,也从不曾因任何人动摇他的意志和决心,但若是任其发展,将出现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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