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这样,兴头一旦上来了,就不知节制。陈野也想过在合适的时机停止,但又觉得祝梨年纪小,再把身体憋坏了,也只能由着她去。
睡觉之前玩累了,祝梨睡的特别香,第二天也不见醒的迹象。
陈野一早就起来去附近的超市买锅和食材,锅和家电超市可以送货到家。腾出手来,他又挑了些祝梨爱吃的零食,拎着一块回两个人住的地方。外面冷得很,被水覆盖的地方,地上都结了一层结实的冰,走几步就打滑。
北方的小城都是些神奇的地方,明明这样冷的天,手都从口袋里掏不出来的温度,早市却很兴盛。这里的湖景别墅和住宅区连着,往北走一点,一条街全是摆摊的商户。
零下的温度,雪糕和水果全都直接摆在外面,草莓全都被冻得梆硬,祝梨之前在小渔村的时候就喜欢吃这种冻水果,陈野闷头挑了些大个的,称了三四斤,又从旁边提了一桶冰淇淋。
外面开始飘起小雪,不等落到地上就化了,宾城的雪有些干燥,落在衣服上上,能看出形状。
别墅客厅里有个壁炉,是真的能生火的那种,原主人大概也是个会享受的人,在旁边还放了个原木色的摇椅。
到时候生上火,祝梨坐在那里,就可以抱些凉的东西吃。
回到住处,陈野把东西都归置到厨房,他从厨房探头出来,祝梨还没醒,只翻了个身子,一脸恬静,横七竖八地躺着,看起来竟是难得的无害。
祝梨没怎么有起床气,但昨晚她睡得太晚,陈野也就没喊醒她。反正祝梨醒了也没什么事干,不如多睡会。
这一睡,就快到晌午。
倒是雪越下越大,不过两个小时,就在庭院里积了厚厚一层。白花花的,返照着日光,把院子衬得亮堂堂。
他把昨天洗好烘干的祝梨的贴身衣物一件件叠好,有些皱了的熨烫出来,放在床脚上。他的声音不大,边把祝梨昨晚上床之前随便搁置的拖鞋摆好,边开口,“祝梨,下雪了。”
“外面下雪了。”
祝梨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她恍惚地坐起来,睡眼惺忪地被陈野套上一件件衣服,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反应了一会才有些活跃起来,“下雪啦?”
卧室有个白色的落地窗,一眼就能看见小院,祝梨揉着眼睛,瞧着外面的飞雪一副坐不住的样子。
她飞快地洗漱了一通,刷着牙还往外瞅着,生怕这一会功夫雪又停了。
洗漱完,她随便套了件羽绒服,就往外冲。被陈野从门口拦住,她只囫囵擦了擦脸,皮肤上还浮着微凉的水气。陈野拿了条干净毛巾又仔细给她擦了擦脸,又从面霜里搞出夸张的一坨,抹在祝梨脸上。
祝梨急得伸脚就要踩他。陈野灵活得不行,这会倒不像木头人了,被祝梨踩着脚还能仔细地挡住她。
他又从衣架上拿下一条羊毛围巾,严实地绕过祝梨的脖子和半个脸颊,看着被裹成熊一样的祝梨,这才满意地放她出门。
祝梨也是北方人,但她一直生活在靠近秦岭淮河线的平原,对这样靠北的雪城的温度没有概念,她原本已经套了足够厚的衣服,但其实远远不够。
祝梨一进院子里就撒欢了,这样一会的功夫,雪已经到了脚腕上面,她穿着羊绒大靴子,有恃无恐地在上面跑着。靴子是新买的,只在雪地上留下干净的脚印,一路随着她的步伐延伸。
祝梨吸了一口清爽的冷空气,心情格外放松下来。冷,是一种气味。
她一直觉得这种味道是雪释放的信息素。
京市也下雪,但只有极少的月份会下这样的大雪。那样的大城市,车水马龙,即使下了雪,也会很快被人们的足迹弄脏,变成满街的脏水,飞溅的泥点子随意粘附在路人身上,被嫌弃的视线聚焦。
陈野在厨房里盯着煲饭的砂锅的火候,不自觉地往窗户外面看。祝梨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带着耳罩和帽子,围巾盖住半个脸,她蹲在地上认真地滚着雪球,过于厚实的手套让她有些不够灵活。
她大学还选修过雕塑课,堆起雪人来简直得心应手。她先是滚了俩雪球,搭了个经典版的雪人。
把两个雪球组装在一起后,她仔细端详了一番,拍了拍身上站起来,登登登地踩着大靴子跑到厨房的窗户这里,陈野一下收回视线。
祝梨漏在围巾外面的脸冻得红扑的,但总看着热乎乎的,她抬手敲着厨房窗户的玻璃。
“陈野,给我根胡萝卜,小的。”她把手挡在脸的两边,贴在玻璃上往里看着。
陈野从旁边挑了个最漂亮的,掀开窗户给祝梨递过去。祝梨接过胡萝卜对着日光瞧了一眼,十分满意,又登登登跑回去,留下一个风风火火的背影。
她的手套在接过胡萝卜时,蹭到陈野的指尖,雪有点凉,却又在接触的那一瞬间,被陈野的体温烘干。
祝梨堆的花样越来越多,不一会就弄了几个Kitty猫和小狗,最后她又一脸严肃地给小猫小狗堆了个马桶。她瞧着自己的得意之作,不免有些飘飘然,折回身又去敲厨房的窗户。
“陈野,你快看,我给Kitty弄了个马桶!”
陈野抬眼看向祝梨手指的方向,又悄悄把视线移回来,祝梨裹得严实,只漏出一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她正巴巴的讲着她的创作理念,眼睛里是狡黠活泼的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