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方一声沙哑倦怠的男生嗓音从电话那方缓缓传了过来:“喻时。”
他清楚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喻时忽然感觉喉咙一干,莫名的紧张了起来,有些干涩地咽了下口水。
刚才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时间就给他打了电话,感觉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他一接起电话,喻时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张了张嘴,几次欲开口,但最后却犹豫地闭上了嘴巴。
可电话里的每一下呼吸声都还在平稳的传出。
他还在认真耐心地等她开口。
到最后,喻时还是用力抿了抿唇,握紧放在耳边的手机,低敛下眸子,盯着被她手不自觉紧攥住的被子,任凭柔顺的黑发有些杂乱无章地披散在肩上,盖住她的半张脸,手机上的光影打在喻时白净的脸颊上,然后闭了闭眼,对着手机,极度哑着声音,很低很低地说了一声:“我做噩梦了。”
她慢慢屈起双腿,把纤瘦的胳膊环在膝盖上,头抵在上面,瞳仁湿润地看着上面的通话时间,上面的时间正在一分一秒不停的变化,嗓音低哑悲伤。
“我梦见……我没有保护好功勋,然后你变得很讨厌我,很讨厌我……”
她越说,声音就越低,话语里满是自责和害怕。
“不会。”
电话那方的声音沉稳而又果断的回了一句。
喻时扣着睡衣的指节往回用力勾了勾,咬了下唇没有立刻吭声。
周聿也低低叹息了一声,电话那方他应该是起了身,传来簌簌的声音,但他的声音还是很清楚,透出几分沉和与安稳。
“不管功勋有没有受伤,喻时,我都不会讨厌你,因为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窗外漆黑一片,偶有风声吹打在窗户上的声音,或者从远方传来几声车嘀声,不知又是哪个人彻夜出行。
喻时用力抿了抿唇,哑着声音低低说了一句:“你是在安慰我吗?”
没等周聿也说话,她先苦笑了一下,嗓音很涩地慢慢说道:“之前你对我说,我这么好心肠,总是看不得别人受了委屈,容易心软去伸出援手,却总不考虑自己的处境,到了最后,反倒有可能会保护不了自己,我不信,还总是反驳你,可这次不光是我自己,还连累了别人。”
她眸子黯淡下来,手指用力扣着下方的布料,几乎是自暴自弃地说了一句:“我真的……很差劲。”
“喻时。”
几个呼吸间,周聿也就嗓音平缓地开了口,却又是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这一声,不光在他的唇齿间滚过一遍,更是在她的心尖上掠过,好似带着滚烫的热意,让喻时不由得睫毛一颤。
“我们行走在这世上,不可能事事都如我们最初料想的那般全是坦途,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在变,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本身,我们要坦然接受这些变化,我是说过那些话不假,但却不是让你以偏概全的。”
他应该是在那边扯唇笑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说道:“在解题的时候尚且还有试错的机会,答案错了,但不代表你的过程就是完全错的,要做的无非就是回过头去好好自省一下,看看哪个步骤出错了,这样不光是改正了过来,更同时提醒了自己往后对这类错误更加的谨慎。”
“我们每个人总应该坦坦荡荡地朝前走,不必着急去否定自己,质疑自己,人既然活在这世上,那就代表着每时每刻都在不停地修正着自己,可或许终其一生,我们都无法变成自己真正想要变成的那个样子,但其实你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更好。”
男生清淡稳定的声音,一句一句透过话筒传过来,让喻时紧咬着的唇角不由得跟着松了几分,唇角软和下来,握着手机,轻轻对着那边说了一句。
“那你呢?”
她眨了下眼,才发觉自己问的有些唐突,好好的说自己怎么就扯到了他身上,刚想尴尬地转移话题时,对面开了口,却透出几分认真和笃定。
“我会站在你身后,跟着你一起往前走,人生的风光不亚于山川河流,雪山极光,不管你去哪儿,只要你一回头,你就可以看见我。”
喻时的心头一松,忍不住弯唇笑了一声:“周聿也,你今晚怎么这么会说啊……”
人活这么多年,总有那么几刻,是充满迷茫的,不安的,彷徨的。
可如果有那么一个人告诉你,请放心大胆地往前,只管朝着光亮处走,无论你到了哪里,只要回头,你就会发现,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在走这条路,那么,做什么事情前,都有了底气,都不必再害怕出错。
喻时几乎是破涕而笑,用力揉了一下有些发酸的眼睛,但嘴角往上扬了扬。
对方应该是听出了她心情比起之前好了很多,停顿了几秒后,话筒边的声音忽然变得远了一些,还隐隐带了点风声。
“心情好点了?”
她轻“嗯”了一声,听出他电话那方有些不对劲儿,刚想开口问时,电话那方忽然传出一声沉稳有力的声音。
“那现在,过来窗户这边。”
她一愣,想到什么,猛地掀开被子,几乎是光着脚丫子就跑到了窗户边,然后掀开了窗帘,因为外面天气冷了很多,窗户上因为热气突然袭来,蒙上一层雾色,就好像近视的人所看的世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