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汪停下脚步,长姐似的语气,“行了啊你们。”随即与姜然解释,“我们编辑部整体比较年轻,氛围也活泼。”
姜然并不介意,“挺好的。一行有一行的特质。”
“那当时女朋友什么特质?”靠过道处的实习编辑笑嘻嘻问话。
嘉图刚刚下会,并未听到前半段。从工位上站起来伸个懒腰,迎头对上姜然的目光——两人间隔两三米——她眨巴眨巴眼睛,不明所以。
姜然迅速收回视线,半真半假的语气,“有时候伶俐,有时候冒傻气。但我很感谢她。”
在……评价我?
旁边同事这时站起来推推嘉图的椅子,“走啊,外卖到了。”
“哦好。”嘉图扣上电脑,听到背后传来小汪的声音,“行了别八卦了。姜总,后续文稿出来咱们再联系。我跟你们那边俊总算老交情了,那会儿他刚从美国回来,我到杂志社都没多久。这次也多亏他搭桥,说手底下有个年轻人特别好……”
特别好。
嘉图不知道这三个字能不能匹配到姜然身上,叹口气,默默离开办公室。
晚上,袁天磊选了一家颇具格调的寿司店来招待嘉图。
看着菜单上精致的图片和着实称不上便宜的价格,嘉图打趣,“早知道这么高档的地方,我就穿洋气点过来了。”
“谁让你总拒绝,导致我的请客预算越堆越高。”
“原来吃过这顿无下顿,一锤子买卖。”
“绝对不是啊。只要你有时间,我随时。”袁天磊补一句,“真话。”
嘉图笑。选过几样菜式,袁天磊又要一壶玄米茶,似乎第一次单独吃饭都有些放不开,两人沉默了一阵。
“你好像瘦了点。”袁天磊开启话题,“最近很累?”
“嗯,大项目倒计时,每天都忙不过来。”嘉图推推眼镜,“任务清单早晨写十件事,到临下班前,呵,变成十五件了。就这感觉。”
“我在原先公司的时候,有段时间要打个重要的标。”袁天磊单手托腮,“应该整整十五天没进过家门。吃住全在公司,洗澡就去楼下健身房冲一下,一天又一天,感受不到任何差别。后来答辩完我睡了一天一夜,之前之后都再没睡过那么长时间。”
“天!”
“几年前的事儿了,现在想起来都说不清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干。”服务员呈上茶水,袁天磊给两人各斟一杯,“好像也不是图钱图晋升,就觉得事情不能败在我手里。”
嘉图端起杯子,吹了吹,“性格吧。”
“是。”袁天磊扭脸看向别处,“我不是一定要赢,但我不喜欢输。”
“现在呢?”嘉图问,“开酒吧比那时候轻松吗?”
“各有各的难。”他手指轻轻扣着茶杯上的花纹,“以前……给我使过绊子的人也会来酒吧,开门迎客,生意还是得做。这摊事我无论如何不能干黄,不然就太……太软弱了。”
原来真的不能靠表象去定义一个人。
在嘉图的印象中,袁天磊是温和的、收敛的。他能平稳过渡与产生过矛盾之人的关系,对待身边朋友也始终宽厚和悦。言谈举止让人如沐春风,行事作风总带几分儒雅,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内里竟也埋藏着躁动锋利的野心。
无法评价好与不好,只是有些意外。
餐食呈上,碟碗精美,食材诱人。画面刺激到嘉图的饥饿感,她学着日剧里的姿势双手合十,“我先开动了。”
袁天磊被逗笑,往她面前推推餐碟,“快吃。”
“我听蒋数说,”他另起话题,“前男友过来出差了?”
嘉图抬眸。
“我车要换个机油,下午正好在修理厂。”
是有一高中同学本周日办结婚喜宴,群里同学们便起哄要周五聚餐做告别单身派对。蒋数在三人小群里问她与静伊去不去,嘉图回不确定,耐不住两人追问,便说了与姜然见面可能周五要一起吃饭种种。
“对。好久没见了,挺巧的。”嘉图告诉他。
“还是朋友?”
“算不上吧。”嘉图欲选择一个词语描述自己与姜然的关系,寻觅半晌发现找不到,干脆说道,“但也没闹掰。”
“那……怎么分开的?”
袁天磊话音刚落,桌上手机开始震动,嘉图看到来电人显示“惠子”。
“我接个电话。”袁天磊没有起身,放下筷子按下接通键,“怎么了?”
随即便是下一句——“我?我和嘉图在吃饭。”
“你管我俩吃什么。说正事儿。”
“我没加修理师傅微信。他留过一个电话,对,就在抽屉里,和那堆名片放在一块。姓……姓什么我也忘了,圆珠笔写的,单独一张纸。”
“好。你先联系下,我这边结束马上回去。”
“什么十分钟以内,回不去。”袁天磊在这时看看嘉图,对那头说道,“半小时吧,我尽快。”
通话挂断,嘉图问,“酒吧有事儿?”
“洗手间抽水,坏了两三回,一直没修好。”他重新拿起筷子,“你别着急,慢慢吃。我说半小时是怕惠子急眼,她那脾气上来十头牛都拉不住。”
嘉图弯弯嘴角,根据刚才通话的内容和语气揣测,“你们倒不像一般的老板和员工。”
“她也得拿我当老板啊。”袁天磊笑着摇摇头,“从前在公司给我当助理还有点规矩,现在一出来彻底放飞自我了。不过我从心里把惠子当妹妹看,酒吧这么多事儿,她又管账,不是自己人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