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思绪跑远了,谢亦云赶紧拉回来。
目前的首要任务是挖坎儿井。
有地图和挖井的课程,谢亦云信心百倍,对着众人,一字一字道:“十天之内,我给你们挖出水来。”
“从此以后,平阳县再不缺水。”
十天。
众人神情恍惚。
他们是不信的,可是县太爷的语气太过坚定,阳光下县太爷的脸太过耀眼,以至于在他们往回转的时候,心中竟冒出了丝丝奢望。
十天。
县太爷说,十天给他们挖出水来。
真的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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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着的人尽数离开,江护卫唤人押着王三准备进入县衙里。
谢亦云站着没动,凝目望向对面。
对面屋檐下,两个人也在看着这边。
谢亦云早先就注意到了,那个玄衣人抓住王三交给她后并没有离去,而是走到对面的屋檐下站住,一直旁观这边的事态发展。
现在那些人都走了,他还站在那儿,一身玄色衣裳,斗笠遮面,一动不动地站着。
旁边三步左右处有一个看起来大约三十六七岁的人,瞄一眼玄衣人,又往她这里张望,明显和那玄衣人是一起的。
玄衣人帮了她的忙,还看着这里,就这么不打招呼走了不好。
谢亦云扬起笑脸,朝那两人走去。
江护卫看见,赶紧叫了几个人跟在她的后面,
走到距离两人五六步远时,谢亦云拱起手,寒暄的话到了喉间。
却见那玄衣人突然侧过身子,往旁边踏出一步。
忽然又定住,身子往这边动了动,似乎想转回来。
却终于没有转回来,径直走了。
他身边的那人“哎”了一声,朝谢亦云看一眼,追在他后面也走了。
两人一先一后,走过谢亦云的眼前,朝右边走去,一会儿就转过屋子,再看不见。
谢亦云拱着手:……
这人莫非有社恐症?
她起先以为这人本事大所以有点高傲,不屑与人交谈,但刚刚她看得清楚,这人转过身后分明犹豫了一瞬,想转回来,应该还是想和她说话的。
先前这人把王三交给她的时候,嘴唇半张又闭上,应该也是想和她说话的,但和这次一样,最终没说出来。
他的表现正好符合社恐的症状,害怕与人交流,下意识地躲避。
结合他用斗笠遮脸的行为,谢亦云觉得自己的猜想八九不离十。
唉,真可怜。
这时代不会认为这是一种病,更不会想着去治疗,说不定周边的人还会觉得他胆小懦弱。
从现出的半张脸来看,他还很年轻,以后那么长的日子怎么过。
谢亦云感叹一回,马上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明天清早就出发去挖井,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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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朱管家知道谢亦云的想法必定会好笑。
王爷,害怕?
简直笑话。
他在王爷两岁时就服侍在身边,从没见王爷害怕过。
当初何妃娘娘的长针刺向王爷的眼睛,王爷瞪大的眼里有倔强,有愤恨,有伤痛,就是没有丝毫害怕。
那时王爷才六岁多,不满七岁。
王爷那么小就连眼被针刺都不怕,又怎会害怕与人说话?
王爷只是不耐烦搭理人。
王爷不搭理人才是正常的,像先前主动给谢知县帮忙才是极不正常的。
脑子里胡思乱想,眼睛密切注意着走在前面的王爷,脚步紧紧跟着,心里寻思,这已经到了傍晚,不知王爷是怎么打算,先在平阳县过一夜,还是连夜赶回王府。
裴言陡然停下。
朱管家眼疾脚快,跟着停下。
“找客栈。”裴言吩咐。
“是。”朱管家连忙答应。
王爷每年都要来平阳县一次,他对平阳县做了细致的调查,知道最好的客栈在哪里,当即上前领路,带着王爷走到街道上。
第10章
清晨,左小山从床上爬起来,一不小心牵扯到伤口,呲牙咧嘴地“哎哟”一声,忍着痛抓紧时间洗漱。
县太爷吩咐,今天县衙的所有人都要去挖井。
他昨天挨了二十棍棒,虽然执棒的兄弟手下留情,二十棍棒也实打实地打在身上,伤势不轻。
可他不敢告假。
本就背后议论县太爷,说的话很不好听,被县太爷当场抓住,若是再请假不干活,他怕县太爷更加恼怒。
穿好衣裳,胡乱擦把脸,左小山走出屋子。
他昨晚宿在县衙,现在要赶到县衙门口集合,再一起去杏子村挖井。
经过一间屋子,左小山听到里面传出轻微的鼾声。
这间房是俞县丞专用的。
左小山凑到窗口喊:“俞县丞!俞县丞!快起来,集合了!”
鼾声没有停。
左小山急了,接着喊:“俞县丞,再不起来就迟了!”
鼾声还在继续,俞县丞没有醒来的迹象。
左小山再要喊,远远地一个衙役往县衙门口跑,向他叫道:“老左,快点,别磨蹭,要迟了。”
想到昨天江护卫教训他们时县太爷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左小山不敢耽搁,歇了叫起俞县丞的心,连忙往门口赶去。
在往门口走的时候,他还回头往身后那间房子看了几眼,很是为俞县丞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