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她的这股亲热劲谢亦风不由得有些发愣, 在他的印象里, 七弟一直都是有些阴郁的,以前见着自己也只是礼数周全地叫一声“四哥”, 再没有多余的话和他说。
何曾这样言笑晏晏地和他攀谈过?
七弟果真是大变样了, 难怪他听那些农夫说起的县太爷就像是一个陌生人。
谢亦风本就是一个活泼的性子, 以前原身和堂兄们关系淡薄, 交谈甚少,只有他时不时地凑上前和原身说上几句话, 如今谢亦云主动亲近,他更加打开了话匣子,畅所欲言。
兄弟两人边说边往县衙里走。
韩护卫跟在他们身后, 面上有些怔忡。七少爷竟然跟他说“辛苦了”,奴才为主子办事, 哪有辛苦不辛苦的,何况他只是随着少爷出门,一路上为他驾车,保护他的安全而已,真算不上辛苦。
和堂兄一起用过饭,又把他带来的人安置好,用了大半个时辰,之后谢亦云把堂兄带到一间房,兄弟两人谈话,让江韩两个护卫在门外守着。
两个护卫也算相熟,守在门外无事可做,悄悄闲聊。
韩护卫满肚子纳闷,问江护卫:“你家少爷从哪里学来这么多本事?”
有这本事干嘛不早拿出来,必会受皇帝重用,还怎么会被派到徐州这么一个穷地方来?而且他听说,平阳县还是徐州最穷的一个县。
“不知道。”江护卫摇头。
韩护卫斜眼看他,都是一家人,还藏着掖着的,太没意思了。
江护卫:“……”
他冤屈啊,他天天跟着少爷,愣是没看出少爷到底从哪里学来的本事。
=
房间内,谢亦风把一叠契纸递给堂弟:“这是带来的人的身契,你收好了。”
谢亦云接过来,一页页地仔细翻看。
按照她的要求,送来的人主要有两种,一种是老实肯干活的,一种是技术型人才,木工、瓦工、泥工、铁匠、刀匠等等。
有这些身契拿在手里,以后这些人的主人再不是谢家,而是她谢亦云了。
厚厚的一叠纸,好一会儿都没翻完,那“簌簌”翻动纸页的声音在房间里响着,谢亦风听得很是羡慕。
他三叔真是大手笔,送给儿子这么多奴仆,哪像他爹,就给了他五六个人,而且这些人只是跟在他身边听从他的吩咐办事,他们的身契并没有给他。
也就是说,一旦他的命令和他爹的相背,这些人会听他爹的,不会听他的。
唉,和小堂弟比起来,他真真可怜。
他爹有三个儿子,又偏疼大儿子和小儿子,他这个二儿子夹在中间,向来都进不到他爹的眼里。不像他三叔,只有小堂弟一个儿子,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小堂弟一人。
在他心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的时候,谢亦云已经把一叠身契翻看完,很是高兴。
这下她的人手紧缺问题可以稍稍缓解了,而且这些人的身家性命都在她的手里,可以放心大胆用。
作为一个受现代教育长大的五好青年,她当然不认为这种奴隶制度是正确的,以后若是她有能力,会逐渐把主仆制改为雇佣制,但这不是一件一蹴而就的事,需要一段漫长的过程。
就目前而言,她有太多机密的工作要做,只有交给她掌有身契的这些人她才放心。
前些日子茶厂已经开始开工,采摘、清理、晾晒茶叶的工作都交给了招收来的工人,但炒制茶叶,以及黄茶的“闷黄”是关键步骤,安排在专门划出的区域进行,因为不能用外人去做这些事,又不能耽误茶叶制作,于是她把身边除了江护卫的其他护卫都拉去了茶厂,暂时充当茶厂的工人。
现在四哥给她送了人来,就可以把护卫们换回来了。
她的炼钢厂已经建好,这些来的人里有相应的技术人才,明天就开工,先让他们把灌钢法研究出来。
有她买的灌钢法的课程,做起来应该不是太难。
等能够炼出好钢,就先造一万把刀剑,武装她的军队。
把纸叠好放在书桌里后,谢亦云抬头对着堂兄笑道:“多谢四哥跑一趟,四哥在平阳县好好玩几天,等四哥回去的时候,我还要请四哥顺路给我办一件事。”
这件事是她今天见到谢亦风突然想到的。
她计划在各州选出一个人贩卖茶叶,徐州定下了苏太守,澧州肯定是自己家,和徐州相邻的云州和扬州她心里也有了人选,那么还剩下八个州。
中州是谢家嫡枝的大本营,势力庞大,在中州贩卖茶叶,谢家是不二人选,而且谢亦云现在还需要世家的身份保护,必定要和谢家处理好关系,不能撇开他们。
从徐州到澧州要经过中州,正好等她四哥回去的时候,在中州落脚,和谢家谈好这笔生意。
看她四哥的样子,很擅于与人交际,正适合做这件事。
“七弟有什么事交给我,我保管给你办好。”谢亦风一口答应。
=
谢亦风在平阳县街道上行走,一边对旁边的韩护卫道:“来之前只听说平阳县穷,我怎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呢,你看这么热闹,比我们一路过来的许多县城人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