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看着她,眼睫很缓地眨了一下。
他慢吞吞吐出一个字,“哦。”
这一看就知道他是误会了,以为她又是想对他做一些无法反抗的事,但是居然也没有怨言。
她好笑着再次亲了亲他,但他温顺地靠进了她的怀抱。
离开学还早,她可以在这段时间里大把大把的时间陪着他。
监督他好好吃饭,好好吃药,还有好好运动。
这一次的复发居然调整得比较快,也许是他也内疚自己控制不住做了让她难过的事,他的愧疚让他更配合。
在药物的配合下,他的躯体化症状发作的频率渐渐小了许多。
平静下来的时间渐渐多了,能够跟她说很多的话,只是不再像从前那样有很多漂亮的笑容和语气,只能够平铺直叙的说着。
在她的陪同下,他也愿意下楼走更远的地方,虽然前提是要她花言巧语哄很久,像哄一个叛逆不听话的小朋友,就像从前他用很多漂亮的话哄她学习。
他开始陪她去超市买生活用品,陪她去逛北城的公园。
他不再抗拒去人多的地方。
但是所有的人里,只跟她交流。
每一次出门,她都要先花时间给他打扮好,像在玩一个巨型娃娃。
他的身体渐渐不再那么消瘦,她给他搭配着衣服,即使病着也要把他打扮得像从前一样漂亮。
在网上刷到好看的穿搭,问他喜不喜欢,他只看一眼就看向她,说:“喜欢。”
压根就无所谓自己喜不喜欢,他已经不在意自己的外表好不好看,只要她喜欢就好,只在意她的感受。
所以她把林嘉远打扮成各种风格,还用染发剂给他染过各种颜色的头发。
他皮肤白,五官轮廓好看,身材比例也好,不管什么风格穿在他的身上都能穿得好看。
但是他的气质太清冷。
即使一身黑酷装扮和金色的头发,他坐在那里不像张狂恶劣的邪魔,更像是堕落的天使。
像圣经中堕落了九个晨昏的路西法,神所创造的最美丽、最聪明的大天使长,自甘坠落为魔王,永拘地狱。
但是这个堕落天使乖得过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除了她,谁都不理。
不管去哪都要牵着她的手,像是牵着与这个世界唯一的交集,在她的身边才愿意接受这个世界。
她要去上厕所,走之前要像嘱咐小朋友一样跟他说在这里乖乖等她,她很快就回来,他才会乖乖地松开手。
但是他长相太好看,从小就引人注目,只不过以前他自己就能游刃有余处理好这些,那些缭乱的桃花很少能真正纠缠到他头上。
可是他现在封闭又柔软,站在那里像个谁都能欺负的小朋友,大人一走开,别人就上去趁机欺负。
那些女生见他不说话也不搭理,以为他是性格腼腆,更大着胆子说撩他的话。
她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整个人都恐惧又无措地站在那里。
“围着我男朋友干什么啊。”她扒开堵着他的女生,揽着他往外面走。
她从小就知道怎么才能不吃亏,最懂怎么摆凶巴巴的脸,看起来格外不好招惹。
几个女生见她回来,悻悻着没敢多说什么。
她一出现,他的眼睛就看向她,连呼吸都因为不适而紧促着,颤抖的手去牵她。
她用力地握住,对他笑着:“没关系,吃完饭就回家。”
“我不想出来了。”
他闷闷的语气,一半恐惧,一半自责,退缩着想回到自己的壳。
她踮着脚去揉他的脸,他现在已经懂得配合一点弯下腰,将自己的脸低到她的手掌中,只是眼睛始终直直望着她。
“那我们回家?”她问。
他微抿着唇,没有回答。
怕她会对他的退缩感到失望。
她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没关系啊,你已经很勇敢了,正好我也走得有点累了,我们回家吧。”
静了一会儿后,他嗯了一声。
路过一家她喜欢以前喜欢喝的奶茶店,他的脚步慢吞吞的停下。
她感觉到,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退回他面前,问他:“想给我买?”
他嗯一声。
感觉到他隐隐的尝试,她问道:“那……我在这里等你?”
他那点微弱的尝试像一吹就灭的火苗。
冬风里几度熄灭。
最终,还是微弱地亮起来,他说,“嗯。”
他慢慢松开了她的手,一个人走进了拥挤的奶茶店,尝试着一个人勇敢地面对世界。
她不太放心,像是教小孩子自己做事的家长,鼓励着他去做,然后担心的站在门口看着,只要有不对劲就连忙上去帮忙。
然后看着他自己一个人点完了餐,一个人应对店员的取餐。
奶茶店里很多人在看他,在他拿完奶茶转身要离开时,终于有人鼓起勇气来找他要联系方式,她可以看到他的神情在那一刻又变得紧绷,因为恐惧而痛苦起来。
她连忙走进去,若无其事拿过他手里的奶茶,问他:“怎么这么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