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叔叔对我们的帮助自然会让他的家人不满,所以我从小就被很多人羞辱和取笑,从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到慢慢习惯。当时你维护我,但其实,他们骂得没有错。”
“后来妈妈承受不了,带着我搬离了那里,变卖了所有积攒的财产,买了这里的房子,我初中搬到了这里,所以只有这里才是我的家。初中那几年难得的很平静,但因为需要更多的钱维持生活,妈妈不得不继续逢迎那些人,所以她的病情在那几年变得更严重,在我高中时转为了精神上的疾病。”
“余叔叔允诺我高中到大学的费用后,初中那几年渐渐平息的不满变得更深了,只是这次他们从针对我妈妈变成了针对我,所以高一开学前的整个夏天,我都在陪她玩乐,她让我像仆从一样跟着她,给她端茶倒水,服务生可以做的事,她都让我来做,然后听她和她的朋友们的取笑和侮辱,她说我出身卑贱还故作清高,一次次羞辱就是想看我彻底变成卑躬屈膝的人。”
“那段时间很压抑,很多次我都以为,或许这一生就像他们骂的那些话一样。早晚被磋磨掉自尊心和人格,成为那样的人。”
“直到开学过了一个月,余叔叔看不下去,让我照常去上学,后来她也出了国,没再来为难我。”
“所以我总是说,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我是个很自卑的人,自卑到连自尊心都所剩无几,还要被一次次被敲碎。我只能自己一次次捡起来,再一次次被敲碎,直到再也不能拼凑回来。”
“但是我答应过你,会努力做你心中的林嘉远。”
他捧着她的脸,低头去吻她脸上的眼泪,从咸涩到干涸。
她在他下午午睡时匆匆回了趟家,翻箱倒柜,找到了曾经风靡一时的国王纸牌。
他在病中的睡眠很浅,所以听到她开门回来就醒了。
看着她匆匆一趟的满头大汗,他怔了几秒就从疲倦中抽回神,缓缓坐起来,正要问她去了哪。
她怕纸牌往他身上一扔,“玩这个!”
他刚睡醒的样子看起来呆呆的、软软的,一脸可以被搓圆捏扁的好欺负。
他迟钝地眨了下眼睛,困倦的低声听起来有几分委屈,“我不玩。”
他说,“我玩不过你。”
“我会让你啊。”她不由分说地甩下拖鞋爬上来,坐到他伸长的腿上,把纸牌往中间一扔。
这纸牌当年火就火在可以任意几个人玩,随时随地都能玩起来,在中学生中很受欢迎。
她把牌都分好了,给他一叠。
他无奈接过来,困倦惺忪的脸看起来闷闷的,默默排着自己的纸牌,说道:“就算你让我我也赢不了你。”
“那又有什么关系,输了再来呗。”
“弥弥。”他闷闷地说,“我想睡觉。”
“不准。”
“想抱着你睡。”
“不准。”
他配合但委屈地出着牌。
几张牌下来,看得出他玩得很认真、很努力,但他真的游戏黑洞,胜负一目了然。
虽然一直输,但还是陪她一直玩,玩到天都快要黑了。
终于有一局到手的牌终于可以重演高一的那一年。
她在最后扔出了交换牌,把自己手上所有的牌都扔了出去,换取他的胜利。
他由于一直输,也知道赢不了她,只是陪着她在玩,所以早早就放弃胜算,跟高一那年一样,连他自己都已经对自己不抱希望。
而她这个所有人都认为胜券在握的人,扔出一切去救他。
那天她看到了他的伤口,但是那时候他不愿意把自己的伤口告诉她。
以前虽然不懂他为什么总说自己不好,为什么总是不愿意告诉她,所以只能借着一局国王纸牌告诉他,她总有能保护他的一天。
从前都是让她好好长大,那天是他第一次说,他也会好好长大,做有勇气的大人。
——如果有一天,我有勇气在你面前做自己,会告诉你一切,到了那个时候,如果你还愿意扔出所有的牌,再把你现在想说的话说给我听吧。
看着熟悉的牌局,他呆滞着,也明白了她非要跟他玩国王纸牌的原因。
然后在下一秒被她扑过来抱住,身上堆叠的纸牌纷纷散乱。
身侧是缭乱散落的纸牌,窗外是尚未消亡的夏日,在夕阳的灼热中燃烧着,回望着一生每一次的大雪。
他轻轻低下头,亲着她的脸颊,再到嘴唇。
神说,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永不止息。
这世上总有一些孩子不被爱,但爱会宽恕一切过错。
第92章
她和林嘉远也有过两年像寻常人的大学生活, 但也几乎伴随着无数伤痛。
他的病情反反复复,他比寻常人更敏感,容易怀疑。
他冷漠又消沉, 所以几乎每次都伴随着冷处理,每一次都以她祈求和好为结果, 和好也变得越来越难,往往要等他的病症平静下来一点才能和好。
但在他平静的时候,也会像寻常情侣一样度过。
他们在一年房租到期后,搬离了那个要坐很久地铁才能到家的老小区, 租到了学校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