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不能拯救一切,那我只愿你平安、顺遂。
神明在上,在此叩谢。
第94章
她在那天回去后, 不出意外地感冒了,还有点低烧。
她半夜吃着退烧药,躺在床上给林嘉远发信息, 说药好苦,不想吃。
他已经不能再及时地回她信息, 像四年前那个花和热都还在开放的夏天那样。他靠着药物维持着自己的平静,在那偶尔的时段里回复她,“弥弥要听话,好好吃药。”
这样短暂的温情仿佛她仍然是那个总在依赖他的小孩子, 只要他一句听话就好哄。
可他破旧的灵魂,已经再也不能温暖她。
在他病情确诊后不久, 他们的几番商量才决定好, 她搬离了他租住的房子。
因为他整夜整夜的失眠,无法入睡,反复翻身、起床喝水、上厕所, 影响着她也无法入睡,后来紧绷的情绪暴躁,也更加容易爆发争吵。
为了彼此都好, 她搬回了宿舍,只在课余时间去找他,宿舍门禁前离开, 所以相对来说也相安无事。
但终归不能像寻常情侣那样,平静、幸福、快乐。
所以她的朋友们不止一次劝她分手。
在她的朋友们的眼里,他是个累赘,是个极度不值得耗费青春的烂人。
与大学里遍地都是的人才相比, 他成绩平庸、家境难堪,对她也不够好, 从里到外,从身外条件到他这个人本身,都是最低等的那一类。
她们形容他是烂人一个。
她解释说他只是病了,“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生病了才变成这样,他是个很好的人,很好很好的人。”
结果是遭到朋友们更深的白眼,“借口罢了,真爱一个人怎么会连情绪都不能控制,说不定都是装的,再说了,就不能克服克服吗,这点体谅都做不到,就不配谈恋爱。”
“我看他就是想太多,想开点就好了,没事多出去走走。又不愁吃穿,有什么好抑郁的。”
从前别人说他一句不好都让她火冒三丈,一说到他的名字,她就恨不得把所有美好的形容都用在他身上,所以听到她们这样说,她只想拼命解释。
可是无论她怎么解释,好像都没有人能够理解。
也许这样的病,在大对数的人眼里,只是因为太矫情,想开点就好了。
即使如今信息时代发展再飞速,但普罗大众对心理疾病的认知似乎仍然停留在“想太多”这个误区上,只是心情不好而已,想开点就好了。
所以没有人理解,除了她,好像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
那时候的风气开始盛行抨击恋爱脑,无论什么原由,只要是对一个人表现出过于的执着都会被用恋爱脑来嘲笑。
身边许多正在热恋的情侣,为对方花上几天时间亲手做个手工礼物都会被笑一句恋爱脑。
她的解释也被朋友们理所当然地贴上了这个标签,于是后来她也不再解释。
她只知道,一因一果,人都是要懂感恩的。
她的命运节点也许该是在小学某一天放学的夕阳里,被一颗棒棒糖骗走,也许是痛苦的摧残、也许是人生的摧毁。
但那天有人叫住她的名字,她回头正要一蹦一跳跑向他,然后被他拉到身后。
又或许应该是在被那些孩子关进空教室里扔纸团后,哭着回家,再听一遍妈妈的责骂,“你要是没错别人为什么欺负你,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一个巴掌拍不响,我看你又是闯祸了。”
她会在这样没有任何庇护的委屈里,因为害怕而逃避,然后遭受一天比一天更变本加厉的欺负。
但是那天有人擦着她的眼泪告诉她,“被人欺负一定要告诉大人,如果告诉家长没有用就告诉老师,下次再被人欺负也不要害怕,一定要反抗,如果你不反抗,他们就会发现你很好欺负,只会越来越喜欢欺负你,所以就算打不过也不要害怕。如果不知道该往哪里躲,江同学可以来找我,我也可以保护你。”
她会在这些没有人教她怎么爱自己、怎么保护自己的忽略中,要么早已经身在某个偏僻山沟,要么早就因为成绩不好而考不上高中,被爸妈赶去找个厂打工,再早早嫁人生子,过着不幸或平庸的一生。
北城大学的大门,她终其一生都不会见到一次,更不会见到这些熠熠发光、高高在上的面孔。
如今她的确前途坦荡,而他一身狼藉,所以就要把他丢弃吗。
可是那些无助又害怕的时刻,除了林嘉远,又有谁来救过她呢。
一岁一礼,一因一果。
这世上,好人一定是要有好报的,种下的因应该得到果,否则没有人能够心安理得。
如果没有,那她就是最后一个。
曾经他皎洁、遥远,美好到所有人都要仰望,但只有他相信在泥土里的她也能够开出花。
所以即使现在他跌落了,所有人都嫌恶他、远离他,连他自己都宁愿让她远离自己的坠落,她也要一片一片捡起他的碎片,一片一片擦干净,一片一片拼凑,一片一片找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