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答,“确实很好听。”
“……”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林嘉远是儿童节那天演出的主持人。
无论是彩排还是正式演出,他都在,他甚至比那群狐朋狗友们更近距离的见证了她的对口型。
她一脸有苦不能言的样子看着林嘉远,好久后,才蔫着头说:“你也在嘲笑我吗?”
“没有,江同学唱歌确实很好听。”
“我不是跑调吗……”她说的时候有些垂头丧气。
可是林嘉远的语气太温和,他说的话,无论是什么,都带着一种让人想要相信的柔和。
“但是你为此很努力练习了不是吗,嗓子都因此哑了几天,你认真过了,你是报着把这件事做好的心态去努力的,哪怕结果是你无能为力改变的,你的认真也不能因此被否认,所以我觉得江同学唱得很好听,我能听到你的诚意。”
小学的走廊哄闹,到处都是嬉笑玩闹的小朋友,他们从这条走廊穿过,好多认识她的人跟她打招呼喊着弥弥一起来玩啊,她却不像往常那样有多余的精力地挨个回应,她的反应能力仿佛已经随着他一字一字轻缓的语气慢了下来。
她跟同龄的小朋友一样,幼稚又天真。
但是这一刻林嘉远语气温和的话,让她生出了一点可以好好成为大人的感觉。
她没心没肺,习惯了发小们的互损和捉弄,跟许多人的相处方式都是笑闹成团,没有什么伤自尊心挫败,被嘲笑了就杀回去,让对方求饶。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明显地感觉到,即使是一颗莽撞不知痛觉的心,被用温柔的方式对待的时候,也是想要依赖的。
剩下一直走到办公室的路,她没有再说一句话,不像平常那样聒噪不停。
到了办公室,她在门口等他出来,等了好几分钟都没有等到,因为老师见他来了正好拉住他讨论起学习的事,若是平时,她早就跟周围相熟的小朋友玩起来了,她自来熟,只要是见过的人就能玩到一块,哪怕是没见过的人也能立马认识起来。
但是那时候,她什么都没有做,只安静在门口等。
等到林嘉远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她乖乖等着,连他都诧异,“你一直在这儿的等?”
“嗯。”
“怎么没去找别人玩?”
“不知道。”她的语气诚实,却第一次觉得很迷茫。
林嘉远对她而言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这样的特别区别于她身边所有同龄的朋友。
即使其他一起长大的发小也很重要,她也会给发小精心准备礼物,会冒着挨骂的风险偷偷溜出家里一起玩,会毫不犹豫把自己喜欢的玩具借给对方,但是林嘉远与这些所有的重要,都不同。
从小熟悉的人都说她是林嘉远的小跟班,不只是因为喜欢跟着他,还因为,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叫做什么的依赖。
在别人面前耀武扬威当老大,对谁都咬着牙不服输,爱逞强又幼稚,不是打架就是吵架,小学有几年她的同桌也是个嘴直的少爷脾气,他喜欢取笑她是小丫头片子,她就还击给他取个外号叫他豆芽菜,三天大吵两天小吵。
但是只有林嘉远面前。
她会不由自主露出小孩子脆弱又幼稚的那一面,会委屈,会难过,会想要夸奖,会想要拥有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子应该拥有的保护和包容,委屈的时候会无所顾忌的抱怨,难过的时候哪怕只是在他身边看他安静写会儿作业都会心情变好。
她只觉得是因为林嘉远太温柔,所以她的心脏上才会也跟着生出软弱的一块。
直到,这样日复一日没有起伏的日子中断。
她在高中开学后没有见到林嘉远。
自己如预期般应该日复一日下去的生活突然中止,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林嘉远的重要,超出她的头脑能够理解到的一切。
但是他要回去了,商场的一楼还在热火朝天的做着亲子活动,欢声笑语一片,还没有走到商场的门口,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就向她道别:“他们开车回来接我了,我要先走了。江同学,下次见吧。”
她怔怔点头,那种胸口溢满了沉闷的感觉又出现了。
但她答应得太乖,像以往每一次听他话的时候,所以他向她道别后就要转身走了。
但也几乎是在那一秒钟。
她伸手抓住了林嘉远的衣袖。
头顶的广播还在唱着儿童节那年的歌——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他平静地转头,“怎么了?”
他已经习惯了她所有幼稚不懂事的时候,所以也不觉得奇怪,面容仍然温和。
可是现在她的心跳如擂鼓,执着地攥着他的衣袖,“下次,是什么时候?”
他静了一会儿,而后仍然用温和的笑回答她:“假期过后吧?江同学不是已经考上一中了吗,所以我们会再见的。”
她松开了手,心跳却仍然惴惴,她看着林嘉远朝她挥了挥手,而后背对着她走出了商场的大门。
外面的光线敞亮,他的背影很快就隐没在了商场的人来人往里。
广播里的歌还在继续唱。
身边是做着活动的小朋友们笑闹的声音,还有小朋友因为输了游戏拽着妈妈大哭,大人连忙安慰和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