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信你吗?”
“真的、这次是真的,我真的自己能行。”
她双手挡在膝盖上,连连抗拒,满眼惊恐。
她是真的对他很不放心,她连自己都不放心,怎么放心沈既白,他看起来就不像是会给人涂药的,他大少爷哪会做这种事。
沈既白蹲在她的面前,抬眼看着她,说话时用上了自己所有的耐心,“我会很轻。”
也许是从来没有听过他这样说话,他的眼神也坚定得很有说服力,在对视的这一秒里,她感觉自己有点动摇了。
她的抗拒暂时松懈了,他低回了头,把她挡在膝盖前的手拿开,回忆着别人怎么哄她的话,“一会儿就好。晚上我的车送你回家,你想吃什么都给你买,现在听话一点。”
虽然学得有点生疏,但是这种哄骗的招数用来对付她屡试不爽,果然,她最后一点抗拒都暂时放下了。
不过疼是真的疼,在药水碰上来的那一刻她就龇牙咧嘴。
她本来还算忍住了,随着药水越来越多,刺激着伤口疼得她不行,她再次退缩了,连忙嚷道:“我我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都已经到这儿了,他不可能让她打退堂鼓,手掌下意识就禁锢着她的小腿,把她往后缩的腿固定在原地。
他手掌心的温度很高,带着少年独有的炽热。
在握住小腿皮肤的刹那,像是烫人的火种,从皮肤到血液,再到心脏,这一刹的心惊肉跳让她下意识想要缩回。
他还在和她怕疼的挣扎较劲,更用力地禁锢着她的小腿,强硬地拉回她的后退,同时抬起头:“江弥。”
只是他再次压下耐心的哄劝还没说出口,校医务室的门已经被人推开,走进来的人说着:“我来吧。”
她下意识就转过头,林嘉远已经将医务室的门关上,随着门外的光线消失,他在逆光里的面孔也变得清晰。
他走到她的面前,低头看着她的膝盖,那张总是温和的脸上难以看到更多的表情。他俯身重新从旁边的药箱里拿出棉签,即使没有听过校医说的话,也熟练地知道该先用哪瓶药水,然后是哪瓶粉末。
他在摆弄着那些瓶瓶罐罐的药时,语气也是熟练地哄:“几分钟就好了,江同学忍耐一会儿好不好?我尽量轻一点,不会让你太疼。”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又轻又温和,让人听了就会收起所有的脾气。
可是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拥堵着的郁闷,明明在很多时候都被其他事分走了注意力,在听到他熟悉的声音的这一刻,那些已经压抑下去的难过反而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她转开了头,不看林嘉远一眼,声音也闷闷的,“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忙吗。”
“跟搭档的同学交换了一下分配的工作,提前把我的稿子读完了,今天也没有新的比赛项目需要播报了,所以能提前结束了。”
就连解释,也好温柔,他总是耐心。
但她还是难过,“哦。”
“怎么也不带一套换的衣服,入秋后的天气不比夏天,腿不会冷吗?”
“不冷。”
“如果不是光腿的话,可能不会伤得这么严重。”
“哦。”
“江同学。”
“干嘛。”
“你好像在生气。”
“……”她还是不看他,嘴也很硬,“没有。”
他已经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在即将开始前,再次声音很轻地哄着她的情绪,“这个药水涂上去会比较疼,但是这个涂完以后,其他的药都比较温和,所以江同学只需要忍耐这一会儿就好。要涂药,要乖。”
难过归难过,涂药的事还是比较紧张,听到他的预告,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就揪紧,做好了心理准备。
林嘉远看了她一眼,闷着声是配合的表情,这才低下头开始给她涂药。
他做什么都细致小心,也总是有用不完的温和耐心,冰凉的药水触碰到伤口时,虽然有刺激的痛,但他好像能比任何人都懂得如何控制力度,让她的疼痛降到最低。
伤口上密密麻麻的疼不断传来,但是因为他的小心,整个过程都在她能够承受的范围内,所以整个涂药的过程都无声进行得很顺利。
他扔掉棉签,换了新的,拿过另一瓶药水。这种药涂上后没有什么痛觉,她紧绷的神经也因此放松下来。
也因此渐渐感觉得到他因为离得很近而洒在皮肤上的呼吸。
那一刻小腿被握紧后像是被烫到的心惊肉跳忽然被想起,她怔怔看着面前只有林嘉远一个人,“沈——我同学呢?”
想到林嘉远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同学叫什么名字,所以转了口,没有说名字。
可是林嘉远的手顿了一下,他没有抬头,继续平静地给她涂着药,说的话却并不是在回答她,“你身上穿的衣服,是这个同学的吗?”
“嗯……”她下意识挠挠脸,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
“你跟他关系很好吗?”
“今天之前不算好。”
他手上的棉签停了,好久后,抬起头问她:“今天之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