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奈了,“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谢谢你啊,还有心开玩笑逗我开心。”
但他却没有笑,除了低头跟她说话几个时刻,眉心仍然皱着。
那一次是他故意逗她玩,惹得她从办公室出来追他,一个跟斗绊倒在了女孩子们玩的跳皮筋里,结结实实的倒地,轰然的声音把在场的小朋友都吓坏了,而她死倔着脸一声不吭,也不掉一次眼泪,不想被他看笑话。
但是那个时候,他并不会看笑话,他在前面听到她摔倒的声音,自责刹那间就把心脏揪紧了。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情绪,所以回头找她的每一步都紧绷、不知所措。
然而等他折返回去,有人已经先一步蹲下去扶着她起来,她的身影留给他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膝盖上的伤口,和闷着头没看他一眼的侧脸。
她一颗眼泪都不肯掉,却比真正眼泪汪汪哭起来更让人心疼,直到这么多年后的今天仍然耿耿于怀,仍然难受。
他的成长环境没有人教他怎么表达歉疚,他即使高高在上也有大把人讨好追捧,他现在已经学会了低头,但是她已经全都不记得。
所以他没法告诉她。
其实那个时候,他第一时间就停下了脚步回头。
第24章
运动会这几天的医务室里很热闹, 她到的时候,医务室里人正多。
校医很忙,暂时顾不过来。
好不容易忙完了前面早就来的人, 过来抽空看了她的情况,只是皮肤擦伤, 给她配了药水放在旁边,跟她说先用什么再用什么,然后继续去给其他人配药。
而她抱着棉签和药水,一脸挣扎。
几秒后, 她抬头恳求沈既白,“你要不要先回去?你应该还有别的事要忙吧?”
沈既白知道她是怕在他面前丢脸, 脾气跟以前一样, 要面子又死倔。
但是她擦伤的伤口很大,几乎膝盖附近都是伤口。
他问道:“你等会儿怎么回去。”
“我可以自己回去,走慢一点就行。”她抱着药, 抬头恳求他的样子很可怜。
他不置可否,又问道:“你自己会涂?”
她迟疑了,低着头, 小幅度点了一下,“……我自己会看着来。”
会才怪了,他不是没见过她涂药的样子。
她从小就闹腾, 身上少不了淤青伤口。偏偏又怕疼,每次涂药的时候都疼得眼冒泪花,活像是风雨凌乱过的小白菜。
她巴掌脸皮肤白,杏眼水润, 是随便一笑就甜得讨人喜欢的长相,哭也一样, 掉几滴眼泪就让人心软,她又能说会道,一张嘴脆生生的见谁都喊人,在学校里很是吃得开。所以每次她受伤去医务室,都搞得那几个年轻校医很不知所措,她一喊疼就不忍心下手,偏偏她那套求饶撒娇的话让人容易心软,每次给她涂药都忍不住花上比别人更多的耐心和时间。
有一回她跟人打架,被他带去自己小舅舅的医院,连他那不近人情的小舅舅都被她撒娇似的哭求扰得没辙。
所以让她给自己涂药那就更不可能了,别人给她涂药她都疼得一碰就哼哼,自己给自己涂药,她几乎没法下手。
沈既白在旁边坐下,转开头看向医务室门口的方向,“我不看你行了吧。”
他不可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否则她直到运动会结束都不会涂完,说不定干脆就放弃,偷偷回去。
而且她不仅好面子死倔的毛病像小时候,怕孤独无聊的毛病也跟以前一样,什么都要跟别人一起,上厕所要有人一起,买水要有人一起,生病受伤这种时候如果让她一个人,会一个人委屈生闷气,如果是小时候,还会偷偷掉眼泪。
她的这些破毛病他又不是没见识过,又喜欢疯玩又娇气,偏偏嘴一瘪就委屈求饶,让你也没了脾气。
她果然只挣扎了一下就放弃,微微凑近一点,在他身后向他确定道:“你真的不会看?”
“嗯。”他头也不回。
她不放心,继续问:“骗人怎么办。”
“你是小狗。”
“…………”
十分钟后。
沈既白回头,果然看见她手里捏着棉签,正以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碰到膝盖的龟速,慢慢地往伤口上探过去,一张脸皱得像个包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做一场生死攸关的精密手术。
“江弥,你不会以为拖到医务室下班你就不用涂药了吧。”
她如惊弓之鸟,从跟棉签战斗的注意力里回神,“你不是说你不会看吗。”
“你说你会自己涂,你做到了没。”
“……涂了。”她咽了咽口水,在他的视线下弱弱补充,“一点点也算。”
“怕疼还不安分点。”他的语气已经带上一点无奈。
她能说会道,最会倒打一耙,把自己说得很委屈,“我这还不是为了给你加油。”
他默默叹了口气,走到她的面前蹲下去。
他从医药用品里重新拿了棉签,药水打开,根据刚才听到的校医说的话,分辨着先用哪个药水,“疼不了太久,忍一会儿。”
她根本不放心,尤其是这号脾气差的大少爷,她更不放心了,连忙缩回自己的腿,吓得连说话都带点磕巴,“我我我自己来就行,我这次真的自己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