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敏因冷冷看着他。
想到什么,唇畔绽笑:“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在他明晃晃起衅的笑意中,蒋溯步过去轮椅后头,把他推进了输氧室。
“你越界了。”门摔合,高位的蒋溯黯声。
危敏因转过轮椅,昂头把视线打向他。
“看来姐姐都告诉你了。”
“那她有没有说细节?我含着水喂她,哥,你说,这算接吻吧?”他哥眼中的森冷反而是他的兴奋剂,催化着回忆,“说起来还要多谢哥给我定制的机械外骨骼,让我能跪在床尾,姐姐的小腿就垫在我后背,我……”
“啪——”他脸颊挨了一巴掌。
红印火烧火燎的疼,刺激着他脆弱的泪腺,眼底顿时有了泪意,他从小到大养尊处优,没挨过打,眼泪只是因为痛感而产生的自然反应,并不妨碍他嚣张跋扈。
配着诡笑:“我问姐姐舒不舒服,你猜她怎么回的?”
“醉话而已。”蒋溯似乎古井无波。
把袖口捻平整,轻启薄唇:“等腿恢复了,我安排你去英国念你喜欢的动物学。”
弯腰扶手在椅前:“既然敏因总是没分寸,哥会多派些人守着你。”
话落,窗外庭院逡巡着黑衣保镖的身影。
危敏因看见了,瞬间怒容激动:“你想阻止我见她!你这是囚禁!蒋溯你凭什么!你去死!她明明是我的,是你抢走的!”
情绪一起伏,面容因为供氧不足憋得通红,他捂着胸口嗬嗬的吸气。
眼底满是憎意,他劈手夺起桌上一把水果刀就要刺向他大腿。
被蒋溯轻易避开,刀子哐啷落地。
“是吧,你明明可以躲,真装。”危敏因扫过他那只打着钢架的断腕,浓烈的嘲讽。
犹记得去维罗纳那天,下匕首时,匕刃遇上腕骨甚至有些卡顿,可蒋溯丝毫不躲,连眉也不皱分毫。
破烂的肺每吸一口气都摧枯拉朽,咻咻的杂音。
蒋溯仿佛早料到他情绪会如此,两人身处输氧室,他揿了床头制氧机的开关。
危敏因盯着他的背影:“那一刀,是你说的还我的,还是为了博姐姐同情,让姐姐更讨厌我,蒋溯你自己心里清楚。”
制氧机运作着,蒋溯拿着输氧管的手微顿。
危敏因喘不上气,面色开始涨紫,挤完那串话用尽了力气,只剩一双锃黑的眸子深捩着他。
终于,在窒息边缘,氧气面罩扣在了他鼻尖。
他深吸口气,渐渐活过来。
蒋溯始终没提手腕那一刀的事,只是在危敏因呼吸平复后,叮嘱他康复好身体,仿若还是那个从小惦念他身体的哥哥。
可庭院里密不透风的值守,也成了定局。
在蒋溯转身离去那刹,危敏因倏地惶遽无措,扯住他衣角,重拾少时亲昵那般,眼角噙泪:“哥,我要她。”
“你什么都有了,健康的身体,爸爸的栽培,集团也是你的,家里还有爸妈还给你办周岁宴的照片,他们只爱过你。”
“我什么都没有,哥,你把她让给我吧。”
“求你了。”
“我只想要姐姐……”
可这次,蒋溯却不复小时候那般蹲下来哄他、迁就他,一根根扯松衣角的手指:“她是人,不是物品。”
身影走远了,半掩的门板传出危敏因的咒骂。
白天,殷松梦泡在图书馆写论文,傍晚回住处,临上车看见蒋溯的消息:
-我在庄园给小菲放牧洗澡。
自今早起来两人言语交流为零,这是今晚不来过夜的意思?
医生说,他夜晚要尽量正躺着睡,以免压到还在恢复期的断骨,钉道和伤口也不能碰水,给小菲洗澡难免溅着。
本想提醒他。
打了串字又删了。
最后发过去:
-不用你洗,过两天我自己去。
她把发动机熄火,挎包重返图书馆,准备晚点再回。
打开电脑写了小半页,蒋溯发来张照片,夕阳下小菲干干净净,不仅梳毛洗过澡,两对马蹄也用蹄油护理过。
她看了眼,蹙眉倒扣手机。
翌日。
她同样在图书馆。
蒋溯消息里称他今晚要出差。
她便再度熄火重返图书馆老位置。
第三日。
蒋溯出差未归。
她熄火,重返图书馆。
第四日。
蒋溯说他要应酬,很晚结束,直接去岫玉庄园过夜。
她没有熄火,一脚油门直踩城西。
湖畔绿茵拂柳,蒋溯就在夕阳里给小菲洗澡,衬衫袖挽着,长身清峻,脚边一只桶,水里稀释了沐浴露,他正用海绵蘸取了,在马背搓洗,再拾起皮管,冲出温水。
“蒋溯,这就是你说的应酬?”她瞥了眼断腕的钢架,溅着的水珠熠熠刺眼,语气嘲弄。
他的确有应酬,但已经结束了。
回城西和小菲待在一起,反而能填补心底空缺。
“你怎么来了?”他的独处是种逃避,不想听殷松梦对这段关系的终结审判。
“我来把小菲带走。”步前了,她摊手心要接长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