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句话后,他竟然找回些力气, 手臂也能主动收拢,箍着她肩头。
“要是我一直乖乖的就好了……姐姐就不会生气离开我……对不对?”
“嗯。”她望向兜揽废厂荒芜的沥青马路,路灯延向远处的城市, 有希望了!
“其实猫猫的尾巴……不是我砍……我只是想吓姐姐……我想姐姐留下来陪我……”
他的黑猫去流浪, 跟一群野猫争食打架, 几天后被他找到时断了尾。自他抱回家照顾它,黑猫便很亲他, 甚至超过了他哥那份,拿他当救世主似的,再也没溜走过。
可他那时候太急迫、太害怕了,忘了姐姐吃软不吃硬,何况是以死相逼,姐姐彻底不要他了。
“姐姐……我好喜欢你啊……”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呢,大概是第二面,那算二见钟情吧,她穿红裙子真漂亮。
他喜欢鲜血迸溅,可害怕见到自己身上有血珠,会疼,刚摔那刹快疼散架了,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疼了,被姐姐背着,星野低垂,甚至有种幸福感。
“姐姐有没有喜欢过我……”他往后脑摸了摸,好像是骨头,再问一遍,想她能骗骗自己。
视野陡然一跌,殷松梦被绊了一跤。
她一骨碌爬起来,痛也来不及呼,要继续背他。
尤其望见深林那道追来的黑影时!
“快起来!”她竭力拽他。
危敏因也看见了。
“姐姐……别管我了……反正我这辈子也不会甘心的……”与其窥伺她爱蒋溯的一分一秒,不如死在这,最后一刻,姐姐背了他也抱了他。
他躺在她怀里,血手推她走。
“你喜欢过我的对吧?”只是固执地问。
殷松梦哽咽着点头。
眼看黑影越逼越近,她掂起块砖头,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刚站起来,远处的车灯映亮夜空,地面的影子一瞬间拉长,她望见了蒋溯下车的身影。
再醒来,是在医院。
梦里敏因在她怀里变成具尸体。
她惊坐,输液管猛地晃荡。
“敏因!”
她昏睡了一天一夜,病房围了圈人,殷得麟、傅伽烨、秦奥、汪宝玲……连梁谊柔和她丈夫也从南舟连夜赶来。
“危敏因怎么样了?”她噩梦惊醒,急喘着问。
在场多数人是不知危敏因这个名字的,只知道绑架犯绑了她和蒋溯的弟弟。
还是梁谊柔知道这号人:“听医生说送出国抢救了,蒋溯陪着。”
“你还管他干什么?冤有头债有主,还好你捡回条命,否则真被他们兄弟俩连累死了。”秦奥忿懑。
殷松梦淡扫他一眼,没搭话。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休息。”
她把脑袋缩进被子里,精气神被霜打过。
“行了,我们先出去,堵着影响空气流通,”殷得麟剜秦奥一眼,“爸爸就在外面,随时叫一声就进来。”
门开脚步渐远。
病房落静,她听见最后一串沉稳的脚步靠近了床头。
傅伽烨徐徐言述:“危敏因做了一台手术,情况还是欠佳,只能连夜用专机送去英国一家私人医院,他失血过多,血型又特殊,蒋溯跟过去输血了。”
“他会死吗?”被团里嗓音闷缓。
傅伽烨凝声片刻。
“这件事,归根结底,是黎蒋两家的世仇,你别自责。”他对那团缩成鹌鹑的被子温言宽慰。
“他是不是可能会死。”殷松梦依旧问。
危敏因的稠血凉在她肩头,她脑子里全是他下巴脖颈血糊糊,躺在她怀里奄奄一息,问她有没有真心喜欢过他的画面。
蠢死了,居然还在意这个。
那段瘠薄而短暂的感情,不值得他还惦念着。
以至她悔不当初,要是那个寒假没去南舟就好了。
他也许会在那座城市安顺无恙地过完这辈子,撸猫、玩魔方、佣人捡来昆虫给他做标本……
她和蒋溯,兴许这辈子也没有交集;
当然,也可能会在大学里正常相识相知,比如两班轰趴、某次经济学的大课、前不久的毕业班聚会……
他样貌身材契合她审美,兴许不经意间就勾起了她注意。
抑或是她某个瞬间攫获了他的视线,虽然这种可能性很渺茫。
总归不是像现在这样,弄得一团糟,兄弟生仇。
梁谊柔说得对,哪有和一家子兄弟谈恋爱的。
何况敏因偏拗,濒死之际,还在执着上段感情。
傅伽烨从不定论未知之事。
半晌沉凝,“不会,他不会死,接机的那家医院是全球顶尖。”
她终于扯下被角,露出半颗脑袋:“真的?”
“真的。”
从小傅伽烨的话总是诚笃有分量,殷松梦愿意深信。
她扭过头问:“蒋溯他还好吗?”
“嗯,和歹徒打斗手部有些皮外伤,也是他开车送你和危敏因来医院的。”
傅伽烨坐在床畔,拆开床头早给她备好的保温餐盒,边道:“警方到场后也把昏死的歹徒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