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出来桌上开的是瓶传奇系列的麦卡伦。
又跟音乐蹦了会儿,视线再穿过人群缝隙,那瓶酒剩半瓶。
不知多久再掠过一眼,酒瓶空了。
她总算理了理那束凝在自己身上,被酒精燎得压抑浓烈的目光。
“蒋少爷找我还钱?”她步过去,隔着方桌问。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删他联系方式之前,给他发的最后一条信息是:
-记得还我两百万。
她给危敏因垫的医药费,他既然比她富得多,这两百万她肯定不当冤大头。
-开支票交给金桦海叶经理。
-或者打我账上。
后面附上一串账号,生怕他赖账。
躁闹里无声对视良久。
他低了眼皮,扶杯的手探进兜里,果然摸出张支票。
这趟是来还钱的。
她伸手去接。
可夹在他指间的支票像是没拿稳,掉进了酒杯里,瞬间被威士忌浸湿一半。
最重要的红色签章泡水,晕迹了,银行没法验印,这张支票只有报废的份。
她恼火一瞪。
发现他醉得厉害。
冷清的面庞仿佛平原着火。
衬着两盏眸光越黑。
他说:“别要傅伽烨。”
还想再说句什么,一头栽在了桌上。
殷松梦皱了皱眉。
穿起外套离开了金桦海。
后来听经理说,来了两个保镖带走了昏醉的人。
入冬了,整座城冷啾啾的,被阴天占据。
蒋溯重新回校上课,不过他很忙,可能上两天又去处理公司的事,经常不在学校。
一辆黑色商务车送他来,同行两个保镖很引人注目。
他上课,俩保镖便在楼下车里等。
两人遇过一次,就在楼道阶基上,她上他下。
这时候距离他去金桦海已经过去了一周。
想起那张泡酒的支票。
“还钱。”她提醒。
他眼底晕着淡青,看了她一会儿,说,好。
擦肩而过时一股淡淡烟草味钻进鼻息。
楼道拐出去是一条僻静又通风的长廊,经常有学生在那抽烟。
汪宝玲在上课悄悄跟她说:“你看财经新闻了没?蒋家旗下的一家科技公司的高层接连辞职,都说这是在不满蒋溯的上任。”
她是喜欢炒股,关注这方面很多,傅伽烨不喜欢她的事她虽难受了一阵子,也渐渐释怀了。
“唉,他年轻,又半道杀出来,”汪宝玲发表评价,“说句不该说的,要是蒋长庚多活两年,他站稳脚跟也就没这么难了。”
“下课去商业中心那家回转寿司店吃怎么样?”她不怎么想听到蒋溯的消息。
她已经过了对他近况的求知阶段。
现在处于不想聊、回避阶段。
闲暇时蒋溯的影子还是会冒出来,但已经不那么清晰了。
“噢好啊。”汪宝玲应。
但下课,殷得麟又催她回家吃饭。
她烦躁地揉发,特地问:“爸爸你没请傅伽烨来家里吧?”
殷得麟说没有,就他们父女俩吃团聚饭,结果一回去,开门的就是傅伽烨……
他今天穿了件休闲的米灰色羊毛衫,常年规律锻炼,肩宽臂粗,配上挺拔的高个又不会显壮,自律里反而透着雅正,居家式的打扮少了平时的威肃,增添了几分随和。
“我爸呢?”发现被骗,她本想掉头就走,但脑海闪过一个主意,改问道。
傅伽烨扶门侧了侧身,“在书房。”
“你俩又下棋?”她解掉围巾,连着脱掉的山羊绒大衣一并往门厅边柜一丢,里面是件包肩掐腰的毛衣,牛仔裤低下两条腿蹬掉靴子,勾过拖鞋趿脚上。
听傅伽烨说:“刚下到中盘。”
她撇撇嘴,往里走,“跟我爸那臭棋篓子下你也不嫌累。”
傅伽烨在她后面摆正她蜕壳般脱掉的鞋,又把大衣、围巾分两个衣架挂好,说着:“殷叔棋艺质朴,和他下棋反而锻炼心境。”
“出国越学越官腔调调。”她吐槽一句跑去书房,质问她爸骗她的事。
殷得麟反口不认,说傅伽烨临时来给他送茶叶,正好撞上。
她也不信,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开饭后,殷得麟果然又把话题扯到了两家联姻的事上。
“我和老傅商量着,结婚不急,松梦也还没毕业呢,你们年轻俩可以先把婚订了。”
傅氏主产业是世界各地做旅游开发的,入冬年关将近又逢旅游旺季,而殷得麟这边也有个度假酒店即将开业,这个当口订婚,公布消息,两家都获利。
“傅伽烨他不同意。”殷松梦打岔。
“怎……怎么会?”殷得麟看向一旁的准女婿。
她便在旁边托颊,脚尖蹭了蹭他的裤腿,吸引他平和的目光后,对着那张儒雅的面庞张了张嘴,用口型无声道:
干你哦。
那天在金桦海门口,他说“会考虑”,她也没放心上。
傅伽烨怎么可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