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肉干是她从快递箱拆出来的,除此外, 还有大羊腿、奶茶、奶皮子……满满当当。
她拆的时候, 蒋溯错身去卫生间洗脸。
他说没哭, 是感冒, 她也就不疑有他。
顺了袋牛肉干进来填表。
肉干是牦牛肉风干的,十分扎实、有嚼劲, 令她想起康城的壮阔、粗粝的风雪。
上次走得急, 什么时候她应该再去玩玩,听说那边有赛马节、篝火节。
表填完发给银行经理, 她伸了伸懒腰出去。
一踏入客厅,又为黑魆魆的视野纳闷停步。
她进书房前特地把灯全开了, 满屋通亮,现如今,只剩开放式厨房那边亮着一排射灯。
料理台前颀峻的背影在洗手, 餐桌摆有做好三菜一汤, 他拭干手, 转身,见她站在走廊尽头。
走了几步置身客厅的昏暗, 捞起沙发上的外套边说:“你吃完放着就行,明早我来收。”
从始至终没与她对视,仿佛一头畏光的动物。
忒奇怪,她问:“你不吃?”
“我今晚有应酬。”颀影顿住,俄顷又拾步。
“你站住!”她在后边喊。
伸手揿亮墙壁总开关,满室瞬间雪亮。
她朝那道停在玄关的背影去。
走到他面前,镜片后的眼皮始终低敛着,不看她。
她食指把那副眼镜勾走,她的身高角度其实很方便凑近点,仰点脸,抬眼去睨一个一米九的男人,他几乎无处可避,尽管把头偏开。
也敌不过她眼尖:“你眼睛怎么这么红?”
他拿回眼镜,挂在鼻梁,嗓音还有些模糊:“感冒严重。”
说完不再停留接受审视,出门走了。
殷松梦那笔贷款年前到账了,她付完尾款,在忙牧场翻修的事,白天在马房实习,下班或轮休又跑去闰城,早出晚归的。
人工费、设计费、材料费,账上剩余的两千万流水似的少,她挂售了自己那辆帕加尼,全球限量二十辆,国内只有三辆,卖了三千万,比新车买进还增值不少。
账上是有钱了,但跨城出行极其不便,她于是跑回家,准备在车库挑她爹一辆车开。
刚在抽屉里顺走一辆大奔的钥匙,被从书房出来的殷得麟出声喝步:“站住!”
她讪讪转身:“爸爸。”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爸,车是你的成人礼,你也卖是吧!”殷得麟沉脸,“把钥匙放下!你既然卖车也要开牧场,那你以后去哪儿就打车好了!”
他哼了声,负手离开时又说:“年后别到马房实习了,我安排你进采购部。”
这句话令殷松梦把钥匙放回抽屉,“我要在马房实习到寒假结束。”
话完,不顾殷得麟印堂铁青,下楼离开。
来时有出租车送,走的时候格外艰难,她得先出小区门才能约出租车。
走了十分钟,身后响起喇叭声,车窗后是傅伽烨的面庞。
“我送你。”他说。
“不用。”她两条腿倒腾更快。
自闹掰后,她对傅伽烨这号人敬而远之。
“你缺车开,我这辆给你。”联姻取消的事对他毫无影响,他和殷家关系依旧亲渥,前脚的事,后脚他便知悉了。
话落,殷松梦扭头,那辆宾利在她眼底亮锃锃。
刹车一踩,雅致成熟的西装身影从驾驶座出来,车钥匙在空中划出道抛物线。
殷松梦下意识接住,隔着车身,傅伽烨说车送她。
她顿时心动,这车一卖,她再买辆便宜的开,账上钱又多了。
甚至冲动想拉傅伽烨去办转让过户手续。
可傅伽烨的话当头泼她一瓢冷水:
“你的牧场现在为止投了多少资金?每年运营成本是多少?投资回收期这些你是不是都没算过?别一拍脑袋,做这些,最后和殷叔闹僵了反而不值当。”
她把钥匙甩回给他。
“少瞧不起人了!”她爸什么性格她不能再清楚,挑个团圆日,她软下脾气嘴甜哄几句又乐呵呵的,弥勒佛似的大肚量。
再说,这些数据她自己虽摸瞎,但她请蒋溯帮她算过,成本该控制到什么数,年利润要做到多少,多久回本,她都有谱。
最烦傅伽烨高高在上的语气。
她头也不回离开。
坐进出租车时又懊恼,不该为争气放弃一辆车。
车转卖之后,日常演变成她蹭蒋溯的车出行。
蒋溯成了长时间黏在她身边的影子,阿昆他们有时找不见人,电话来问她,她一准说,在我这儿呢。
旁边的蒋溯沉默寡言,每当她与荣萨聊起小菲的恢复情况时,更是一句话也不吭。
次数多了她把他的醋劲摸得一清二楚。
过两天除夕,她的实习迎来年假,时间一充裕,又起了闹他的心思。
蒋溯在煎两份菲力牛排,次啦啦地溢起迷迭香。
她把他系的那条半身围裙给解开,手刚碰到那身睡衣下的腰身,原本不言语的人忽然淡淡开腔:“别碰我。”
偏不听,她对这具身体早已熟透。很快,蒋溯原本竖立的身子,变成需要扶着吊柜借力,手里的牛排夹也丢在了灶旁。
“不翻面就老了。”她瞥了眼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