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不好,他要和我抢走你。”他说。
“死/逼/崽子脑残吧!老子搭个讪又——”
话半,被危敏因病白冷怖的脸慑住。
他的指梢在口袋里摩挲,匕首柄露出一圈,从前半句话便在极限忍耐。
撮着乌木柄的速度越来越烦躁。
分明眼圈还红着,阴戾却从骨子里洇进空气,殷松梦瞥见他口袋里的手:“危敏因!给我!”
她语气很重,直觉使然,在喝止。
他被她骤高的音量吓到,肩膀连着兜里的手觳觫了下,把心爱的瑞士匕首递给她时,噎着不敢纵声,眼泪抽抽嗒嗒。
殷松梦这次没再哄他。
“赶紧送人去医院,解决完这件事我们……”她朝外走,想把司机叫进来帮忙。
“姐姐,你看。”危敏因叫住她。
她的话被打断——
危敏因手里一只空皮箱,是阿波一开始提着的。
初见那次,也提了一只。
箱里原本装着的钞票在漫天翻飞,月光下雪亮。
那件烂夹克被补成了红钞的颜色。
危敏因轻睨那忙着捡钱的夹克男:“他也接受了我的道歉呢。”
泪还没干呢,眼睛亮熠熠的。
殷松梦深皱着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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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鞘丢在旁,匕首利刃与手心握合,把进来的李芝吓了一跳。
“快把这危险的东西给芝姨,别划伤了!”她把晚餐放床头,要去拿。
危敏因把匕首套回皮鞘,塞枕头底下,并不给她。
“我不会的。”
否则她会生气的。
见他宝贝的模样,李芝以为是蒋长庚送他的缘故,这匕首是他小时候的生日礼物,蒋长庚人未出现,派人把他期许的礼物给送来了。
李芝怕他神伤父亲去世,岔开话题:“来看看,晚餐有敏因少爷喜欢的腌笃鲜,大少爷亲手做的。”
危敏因厌食,低着眼皮。
自他用新号码拨去的电话接通却毫无回应之后,便一直郁郁不乐。
气色愈发差。
“阿波呢?”他问。
“阿波工作失误,你车祸后被少爷解雇了,换了个新保镖跟着你。”
危敏因无谓,反正是条狗。
他只强调:“随便谁,让他跟我去华城。”
她一定还在生气,才不理自己的。
“敏因少爷你现在身体还不稳定,不适合坐飞机出远门讷。”李芝托着碗,银匙柄向他,慈目轻哄,“来,试试看,能不能握勺。”
危敏因烦躁一拂,瓷碗碎片连着汤汁四溅,有几滴溅在了刚推门而入的蒋溯裤腿上。
盯见那污渍,床头的人一顿,怄气别脸。
“芝姨,麻烦你再去盛一碗来吧。”蒋溯吩咐。
病人不吃饭,李芝愁得吁声嗐气,嗳了声,去外边支会别的佣人来收拾残局,自己又去了厨房。
蒋溯在床畔的沙发椅坐下,扯过他的手,细伶伶的,推碗时被溅了油点,好在不烫,蒋溯拿湿纸巾给他擦净。
“我要去见她。”他鼓腮,“否则多少碗我也不吃。”
“见了她,要做什么?”擦完帮他把袖边挽了两道,方便待会儿吃饭。
“当然是继续和姐姐在一起。”
“她如果不愿意和你继续呢?”蒋溯问。
话一坠,气氛萧条。
危敏因的脑袋霜打似的耷低,揪着被子发泄。
许久,啪搭啪嗒,绒被砸出湿点儿。
“不会的,我好好道歉,乖乖的,姐姐会原谅我的。”
他抬脸,鼻子堵了:“哥,你帮我,帮我跟医生说说,放我去见她,他们肯定听你的话。”
泪洏洏一张脸,与记忆中的稚气吻合
敏因稍大一点,不像儿时那样黏人、撒娇,更多是避着他,兴许是他叮嘱多了,注意这个不准那个,加之高中后上课时间愈长,大学又异地,能觉出他对自己日渐的生分。
譬如那袖边,刚捏好,他把手抽回去,又薅下来,手缩进袖洞里,宁愿长出一截。
“哥……”
仿佛是幼时怕黑而哭的模样。
他牵开目光,千斤坠重似的,恰好对向他床头一张合照。
绿茵铺金,殷松梦一件复古提花毛衣,笑靥明媚;
危敏因倚在她怀里,面颊红扑扑,应该刚和她闹过,卫衣褶乱,发丝支棱。
视线忽就轻了,变得细密。
“她要是原谅你,这一年不会不来看你。”
照片里太阳晃了眼。
合照什么的,他和殷松梦没有。
“我知道啊,姐姐肯定在骑马冲浪,哦,还有开牧场,太忙了,才会忘了我,所以我要乖乖的。”
他拿过床头今天刚洗出来的照片,低头抚着。
“姐姐吃软不吃硬,我去找她,撒娇待在她身边,不再惹她生气,她总有一天会原谅我的。”
“况且,我们没有分手。”
身影腾地起身,椅腿蹭出尖锐的噪声。
蒋溯有些失态。
拇指又开始焦躁捻挫食指。
他们不过在一起一个寒假而已。